洞窟内的“弦外之音”尚在解析,来自北平的“釜底抽薪”已然发动。南造云子从不缺乏将缜密思维转化为凌厉行动的决断力。
这一次,她的目标不再是难以捕捉的教导队本身,而是他们赖以生存、更难以隐藏的根基——与后方根据地的联系,以及太行山区民众那看似微弱却源源不绝的支持。
数日后,多条紧急情报几乎同时通过各种渠道,汇聚到二号洞窟。
首先是墨离侦察小组冒着极大风险带回的消息:多个通往根据地腹地的秘密交通站遭到日军有计划的突袭和破坏,数名长期负责传递情报和物资的交通员被捕或牺牲。日军似乎掌握了一份相当准确的交通线网络图。
紧接着,监听小组捕捉到异常:原本规律出现的、属于八路军军区及下属各团的无线电通讯信号,在连续两天内变得异常稀疏、短暂,且大量使用了紧急备用频率和简码,显然是在规避突然增强的无线电侦测和干扰。同时,监听组注意到,日军多个机动侦察单位的电台信号异常活跃,频繁出现在根据地核心区域周边。
最令人不安的消息来自最后一批成功穿越封锁线、伤痕累累抵达洞窟的军区联络员。他带来了司令员亲笔书写、用多种暗语加密的简短信函。信函内容触目惊心:
“敌发动‘剔抉’特别行动,以特工引导,精锐小队夜间突袭我边缘区村落,专捕村干部、民兵骨干及与我有联系之教师、郎中。手段残忍,胁迫利诱,意在摧毁我基层组织,断绝尔等外援耳目。另,敌无线电侦测车活动频繁,疑似装备新型测向设备,各部队已转入无线电静默或严格管控。你部务必隐蔽,暂停一切主动联络,等待下一步指示。”
“剔抉”……南造云子果然毒辣。她不再满足于军事封锁和扫荡,而是直接动用特种力量和情报手段,精准打击八路军在乡村的基层组织网络。这些村干部、民兵、教师、郎中,正是连接八路军与广大群众、传递消息、筹集粮秣、掩护人员的毛细血管。切断这些毛细血管,教导队这样的隐蔽单位就成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
而新型无线电测向车的出现,更是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教导队刚刚建立起来的监听和通讯优势,很可能因为一次稍长时间的发射而被定位,招致灭顶之灾。
洞窟内的气氛,再次降到了冰点。这次的压力,比单纯的军事封锁更加窒息,更加致命。它直接威胁到了生存的基础和未来的希望。
“狗日的南造云子!”赵卫国一拳砸在岩壁上,石屑簌簌落下,“这是要把咱们的眼珠子全抠了,耳朵全堵上啊!”
林静婉脸色苍白,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无线电静默和测向车的威胁。那台倾注了心血的改造电台,此刻仿佛成了一个可能暴露位置的灾星。
墨离依旧沉默,但紧抿的嘴唇和冰冷的眼神显示出他内心的波澜。交通站被毁,联络员牺牲,意味着他们获取外界信息的通道正在被快速切断。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李昊身上。
李昊缓缓展开司令员的信函,又仔细看了一遍。他的脸上看不出太多的惊慌,只有一种深沉的凝重和急速运转的思考。
“南造云子这招,确实狠。”他放下信纸,声音平稳地分析道,“‘剔抉’行动打击我们的基层依靠,无线电压制和测向威胁我们的技术依仗。双管齐下,是要把我们彻底变成瞎子、聋子、哑巴,困死在这里。”
“那我们怎么办?总不能真在这里等死吧?”一名年轻队员忍不住问道,声音带着焦虑。
“等死?”李昊抬眼看向他,目光锐利,“教导队从成立那天起,就没学过‘等死’这两个字。”
他站起身,走到洞窟中央,油灯将他的影子投在岩壁上,显得格外高大。
“同志们,南造云子以为,打掉我们的交通站,抓了几个村干部,搞几辆测向车,就能掐断我们的生路?她错了!”李昊的声音在洞窟中回荡,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量,“她忘了,我们是谁教出来的?是太行山的老百姓!我们的根,从来就不只是在几个交通站,几个村干部身上!我们的根,是扎在这片土地里,扎在千千万万不甘做亡国奴的乡亲们心里的!”
他环视众人,继续说道:“‘剔抉’行动能破坏明面上的组织,但它破坏不了人心!鬼子越是这样搞,乡亲们心里那团火就烧得越旺!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慌乱,不是冒失地出去撞枪口,而是要变得更聪明,更隐蔽,更要……相信我们的根基!”
他走回桌边,手指点着地图:“第一,严格遵守司令员命令,即刻起进入无线电静默状态。电台只接收,不发射。监听小组调整策略,重点监测日军测向车和异常通讯活动规律,寻找其盲区和弱点。我们要在敌人的耳朵底下,学会更安静的呼吸。”
“第二,墨离,侦察小组任务变更。放弃远距离侦察,收缩至洞窟周边十里范围内,建立多层、隐蔽的预警和观察哨。你们的任务不是获取情报,而是确保洞窟绝对安全,及时发现并预警任何靠近的敌军或特工。同时,尝试与周边山村中绝对可靠的‘根子’建立单线联系,不要传递具体信息,只需确认他们是否安全,人心是否未散。用最原始、最不易被察觉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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