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城,刚刚入夜。
各家各户亮起了灯火。
饭菜的香气混着炊烟的味道,从门窗里飘散出来。
街巷深处,隐约传来几声犬吠和碗筷碰撞的轻响,一片安宁。
突然,一阵急促而沉重的钟声撕裂了夜空。
“铛!”
“铛!”
“铛!”
钟声一下接着一下,沉闷地回荡在汴梁城的上空。
这不是报时的更鼓,更不是寻常召集百官的朝钟。
这是景阳钟!
是只有边关失守、京城戒严,亦或是皇帝驾崩这等天大军国要事时,才会敲响的警钟!
上一次这口钟响起,还是在靖康元年,金军兵临城下的时候。
一瞬间,整个汴梁城都被惊醒了。
无数百姓推开窗户,惊恐地望向皇城的方向。
“出什么事了?”
“是景阳钟!怎么会敲响景阳钟!”
“天爷啊,难道是金人又打过来了?!”
恐慌如同瘟疫一般,在百姓之中迅速蔓延。
而此时,城中各处的高官府邸里更是乱成了一锅粥。
一个个刚刚脱下官服准备歇息的朝廷大员,在听到钟声的瞬间全都脸色大变。
他们甚至来不及细想发生了什么,第一反应就是冲着府里的下人嘶吼。
“快!快更衣!”
“备轿!马上备轿!”
“官帽!我的官帽呢!?”
一时间,鸡飞狗跳,人仰马翻。
无数灯笼和火把在黑夜中亮起。
一辆辆马车和官轿从那些威严的府邸中仓皇地冲了出来,朝着同一个方向疯狂汇集而去。
皇宫,文德殿。
当官员们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地赶到文德殿前时,都被眼前的景象镇住了。
整座宏伟的宫殿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殿外广场上,站满了手持长戟、身披重甲的禁军士兵,甲胄在火光下反射着森冷的光。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冰冷的肃杀之气。
官员们不敢有丝毫停留。
他们整理了一下自己因奔跑而凌乱的衣冠,然后怀着一颗忐忑的心走进了大殿。
一进殿内,他们就感到了一股让人窒息的压抑。
大殿之中已经站了不少人。
所有人都按照品级站在自己的位置上,一个个噤若寒蝉。
没有人交头接耳,甚至连咳嗽声都没有。
所有人的目光都敬畏地望向大殿最上方,那个高高在上的龙椅。
皇帝赵桓已经端坐在那里了。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龙袍,面沉似水,一言不发。
他就那么静静地坐在那里,仿佛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
在他的身旁,站着同样脸色铁青的宰相李纲。
看到这副场景,后来赶到的官员们心里更是直打鼓。
到底出了什么天大的事情,能让官家和相公都摆出这样一副架势?
难道真是金人撕毁盟约,再次南下了?
一时间,各种猜测在官员们心中疯狂滋生。
尤其是那些心中有鬼的江南籍官员,他们的心更是七上八下。
他们总觉得,皇帝那看似平静的目光在扫过他们的时候,似乎多停留了片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大殿里的官员越来越多,殿内的气氛却变得越来越压抑。
这是一种无声的煎熬。
终于,当最后一位三品大员也赶到殿内站好之后,赵桓动了。
他缓缓地抬起了头。
他的目光缓缓地扫过殿下每一位官员的脸。
他的声音响了起来,那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地传到了大殿的每一个角落。
“诸位爱卿,深夜将你们召集前来,是想让你们听一听一份来自福建前线的奏疏。”
听到这话,殿下的官员们都是一愣。
福建前线?岳飞将军的奏疏?
不少人心里都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前线的军报,那应该就是捷报了。
看来是虚惊一场。
一些江南籍的官员脸上甚至已经准备要挤出笑容,来恭贺陛下了。
然而,赵桓的下一句话却让他们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
赵桓从龙案上拿起了那份奏疏。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了那些江南籍官员的身上。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缓缓地说道:“这份奏疏,不是捷报。”
他顿了顿,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而是岳飞将军,给朕写的一封……”
“罪己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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