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皆有不同程度的受伤,行动却没受多大限制。
辛鹏伤在臂,陈冲则在肩背,二人为轻伤。
吴先生虽伤及大腿,但并未至骨折,止血包扎休息了半夜,走动时牵扯虽又至渗血,却也未曾令他落下步伐。
燕轻云除了后脑的伤口,其它地方均看不出痕迹,但在三人心里,属他伤势最为严重。
人都摔糊涂了,怎能不严重?
云雾满天,星月无踪,四条人影慢慢消失在浓雾中……
山峦次栉,直通谷底,幸好不算陡峭,落叶杂草铺满山路,倒也不显泥泞。
行至无路时,就在石头树木上系一截麻绳,沿绳缓降。
四人相互搀扶,约摸大半个时辰,终于行至谷底。
此时,天边微微露出一抹淡淡的辉光,视线比之前稍加明朗。
未及修整,四人被眼前的境况吓得不轻,吴先生一个站立不稳,跌坐在地。
河流挡道,前行无路!
一条数丈宽的大河蜿蜒消失在目光尽头,水势滔滔。
河对岸,亦是绝壁。
“咣啷……”
辛鹏手中的短斧掉落。
陈冲抱头蹲地,强忍哽咽的模样更显绝望之情。
吴先生扼腕叹息,连腿上的伤口也忘了重新包扎。
燕轻云原地转圈,似在努力地思索着什么……
天无绝人之路……天无绝人之路!
行至绝境,一定要相信这句至理名言。
燕离连天象都能参悟,难道连出路都没有规划?
他不信……
陡然,他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软软的……
是麻绳!?
这些山峦并不陡,需要用到麻绳缓降的地方并不是很多,燕离为什么叫辛鹏准备这么多麻绳?
突然,燕轻云灵光一闪——
他闭上眼睛,四周的浓雾似乎正以飞快的速度往天空消散,既而露出青天白云,山崖上,燕离与辛鹏正扛着木材慢慢经过,燕离的目光忽然向崖底的河流望去,悠然间,距离突然被拉近,崖底的燕轻云与崖顶的燕离目光相遇,两人的嘴角皆缓缓露出笑意……
“辛鹏,快拿斧去砍木头!”
“……?”
辛鹏一脸茫然。
燕轻云走到他面前,望着眼前这个魁伟而挺拔的男子,笑了笑,说道:“伐点木头,扎个木筏,咱顺流而下,明白……?”
辛鹏愣了愣,脸上随即露出惊喜之意,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明白!”
陈冲猛地抬头,定睛望着燕轻云,“顺流而下?”
“嗯,没错,顺流而下!”
吴先生不顾腿伤,“腾”地站起身,神色激动,“燕离,你确信顺流而下可行?”
燕轻云点头,“绝对可行。”
“不怕险滩、峡谷瀑布?”
“不怕!”
“你为何能如此肯定?”
“此间已然是谷底,两边峡谷合围之下,水势也不显湍急,证明此去很长一段河道之内,绝无更深的峡谷,是以,哪来的险滩瀑布?”
燕轻云顿了顿,再度淡笑开口,“且扬州地处长江中下游平原,素以水网纵横,地势平坦着称,此去,应是风顺无阻……”
“陈公子,你速去助万山伐木,待我重新绑扎腿伤,即参与行动,切莫耽误了时间……天就快亮了……”
吴先生难掩激动,一屁股坐到地上,边说话边解开腿上的布条,似乎连疼痛也忘了。
“好……”
陈冲脸上的颓废已一扫而尽。
……
辛鹏撑篙在前掌舵,陈冲持棹于尾照应,燕轻云与吴先生于木筏中央相背而坐,河床既宽且深,几乎无须借力,一路漂流而下……
天边裂开鱼肚白,黑虎岭已遥遥消隐于山脉转角,一如那悬于头顶的危机,渐行渐远。
河道渐行渐宽,终汇为江。
“烟波分渡口,云树接城隅。”
江南多烟雨,也多晴。
此刻天色已大亮,骤雨初晴,天空绽开蔚蓝。
初升的日头,晃动成波光,入眼明媚。
两岸青山如黛,浩渺如烟。
扬州在地理位置上虽属江北,但其文化属性早已与江南深深捆绑,密不可分。
燕轻云劫后余生,忽遇美景,感慨丛生。
可惜绝美的诗词已被唐宋赋尽,随手拈来的,皆是他人的成名绝句。
“……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
“好诗!”吴先生抚掌大笑,“可惜此刻无酒,否则当浮一大白……”
“燕兄文采斐然,小弟虽不懂作诗,但亦觉此句甚妙,妙不可言……”
“燕离年纪轻轻,不但有通天测地之资,且兼备远虑,文思敏捷,陈某也深感佩服……”
燕轻云狂汗不已,他一时兴起,拾人牙慧念了几句崔颢的“黄鹤楼”,竟然被三人一顿猛吹。
“可惜……”
吴先生感叹不已,“可惜你已沦为囚,虽未受黥刑,但州县及刑部已留有罪籍,仕途无望……”
燕轻云笑了,“先生不必惋惜,燕某此生无意仕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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