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跳崖遁逃者,一共有四人,他们一路逃到盱眙县,并与刘行举兄弟一同抵抗尉迟昭的五千叛军。据逃回的尉迟昭说,与他交战之人不像寻常战将,其枪法了得,是江湖中的路数,正与微臣所查契合,所以此人正是梅党余孽——燕无常。他助刘行举打败尉迟昭,正是为了建功,好让刘行举为其以流民之身份办理入关过所,而此人入京,恐有阴谋。”
李宗臣的话说完,偌大个殿堂,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就连王方翼,也暂时陷入了沉默,他听燕轻云说起过在盱眙作战之事,真实情形是怎样的,他已不能判断。
武曌冷眼观望,见燕轻云直至此刻仍平静无波,心中微觉诧异,这其中应该有什么事情,是她还不了解的,当下的情形,不便下论断。她要对付程务挺,就需要王方翼镇守边关,王方翼又如此看重这燕轻云,自然得给机会让燕轻云申辩一下。
“燕轻云,事到如今,你可有话要说?”武曌平静的语气下,暗藏汹涌。
燕轻云笑了笑,说道:“回天后,微臣自然有话要说,但在说之前,可不可以先请李参军回答一个问题。”
“好,你问。”
“李参军说五年前奉命调查梅花堂之余孽,是奉谁之命?据微臣所知,他事实上是投靠了徐敬业的,若此刻徐敬业尚未失败,则其可能仍是叛军阵营的将领,正与天朝平叛大军交战不休,敢问,他是否受命于天后?”
此言一出,大殿内嘘声一片。
武曌脸色微变,沉声说道:“李宗臣,你当初追查梅花余孽是受何人所指,从实说来!”
此时李宗臣躬着身,闻言身子一颤,左右瞟了一下,他不敢作答,却又不敢不答。
王方翼冷声说道:“你可知在乾元殿,当着文武百官之面,诬陷朝廷命官的罪责?”
李宗臣闻言,双腿一软,差点跪倒,求助的目光,不由得望向身边的太平公主。
燕轻云目光一凌,心中瞬间了然,此人是武三思叫上殿来的,关键时刻,却向太平公主求助,看来武三思只不过是太平公主的发声筒罢了。而太平公主毕竟是武曌最宠爱的人,他得把握好一定的分寸,否则就会得不偿失了。
正当他思忖之际,耳中听得太平公主开口说道:“回禀母后,李宗臣是受儿臣指派,他并不是徐敬业的人。”
“哦,他竟然是你的人?”
“儿臣知道,只要梅花党余孽存活一日,隐患便一日未除,母后日理万机身心俱疲,儿臣不忍你再生烦忧,是以着人暗中追查,在结果未出来之前,不想惊扰到你……”
“你倒是很有孝心。”
“为母后分忧,是儿臣应尽的责任。”
燕轻云忽然转身面对太平公主,淡淡地笑了笑,“微臣浪迹江南期间,曾听闻坊间传言,说那梅瓒死后,留下一大笔富可敌国的财富,至今仍下落不明,公主追查梅花党余孽,可是为了此事?”
太平公主娇艳的俏脸忽然一僵,眼里随即闪过一抹狠毒,她盯着燕轻云,冷笑道:“本宫主要追查的是梅花余孽手中的一本名册,至于梅瓒遗留的财产,本就是偷卖私盐之不法所得,若查获,自然是要上交国库。只是这些东西,跟你无关,你何必顾左右而言它?”
对太平公主而言,如非顾及王方翼,她早就下令先将燕轻云拿下了,而事态发展到现在,她已经输了一半。因为即便证明了燕轻云就是燕无常,梅瓒所遗留的巨额财富,已然不可能再落入其手。
燕轻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已经在武曌与太平公主之间种下一颗火种。
武曌与太平公主虽是母女,但其年事已高,而且目前正在筹划称帝,太平公主如果做得太明显,必然受到她的打压。毕竟,她知道自己是如何上位的,在野心这方面,她这女儿学得可一点都不少。
“回禀天后,微臣乃淮南人氏,姓燕名离,字轻云,因家道中落,所以才不愿对外提及身世,实在不知李参军为何会认定我是江湖杀手燕无常,还请天后明鉴!”
李宗臣缓缓直起腰身,直视着燕轻云,冷笑道:“你敢说未曾自扬州铸钱工场跳崖遁逃?敢说你没有在盱眙与尉迟昭对仗?敢说没有让刘行举为你伪制过所?”
像李宗臣这样的人,怕的是皇权,怕的是高官,燕轻云这样的江湖人物,他可没放在心上。这一连串的发问,步步紧逼,似乎已然占尽上风。
就在燕轻云正欲开口之时,却见那刚被封为吴国公的李孝逸缓步走出,就在燕轻云疑惑之间,李孝逸已然来到身边。
李孝逸并没有看燕轻云,而是正常禀报武曌。
“禀天后,微臣以为,此事并不难查,只须传唤两人上殿一问,即知真相。”
“哦,哪两人?”
“一个叫陈冲,一个叫吴明,此二人均有参与盱眙之战,现为刘行举麾下一名小小队正,此次代表刘行举进京,正在卫蔚寺递交册子,等候领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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