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吴明双手乱摇,苍老的面容上带着憨笑,“当时我正在城楼负责指挥百姓运送守城物资,并未瞧见燕离与人交战。”
李宗臣将目光转向陈冲,“你可曾瞧见?”
陈冲想了想,说道:“在交战前夜,燕离与辛鹏确已准备好武器盔甲,二人皆使长枪,尉迟昭虽趁乱逃离,但那一战毕竟打赢了啊,而且守城计划,全是燕离所设计,怎么说他都应该有功……”
“这与你无关。”李宗臣冷冷地应了一句,便转身对着燕轻云,眼中露出一抹轻蔑,“你还有何话要说?”
燕轻云假装茫然,“你要我说什么?”
李宗臣嗤笑道:“尉迟昭乃徐敬业麾下大将,武力不俗,一般武士绝不可能一招将他击败,即便是那个连杀两员战将的辛鹏,也做不到,你却轻轻松松一枪就使他落马,除了燕无常独门枪法,谁有这种功力?”
燕轻云笑了,笑得有些狂妄,“你或许对武力的认知有所误会,在燕某眼里,尉迟昭只如黄口小儿,即便是用木棍,也只须一招。”
“但你用的是枪,这事不假吧?还有,你为何以一名囚徒的身份,出现在扬州铸钱工场?”
此话犹如一记惊雷,惊醒了所有作壁上观的文武大臣。
百官很少在乾元殿议事,平日上朝,是在西侧的宣政殿,今日选择在此,正是因为人太多,宣政殿装不下这么多人。
这两三百号人,可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历来上朝,只说朝政,何曾在政殿讨论过这样的荒唐事情?但天后显然对这事表现出了一定的兴趣,而且事关梅花党与戍边守将,谁也不敢妄加猜测。
只是,燕轻云为何曾以囚徒身份出现在扬州铸钱工场一事,确实是个未解之谜,没有人不想知道结果。
燕轻云也明白时候已到,不能再拖下去了。
他一直在顾左右而言它,对正面问题避而不答,就是为了将事件的节奏带到这一刻,如果一开始他就跳出来反驳,反而会引起武曌的怀疑。
他转身直面武曌,神色肃然而从容,“回禀天后,微臣因常年痴迷于武学,导致身患顽疾,每逢雨夜,雷电交加之时,便会短暂失去记忆……所以这些年来,不敢参加科考,也不敢进京寻亲。因犯病之时,失手误伤他人,被捕入扬州大狱,在那段时间,无法继续练武,顽疾反而不再发作,静修数月,微臣竟然在无意间找到了治愈之法。
徐敬业兴兵叛乱,微臣不愿同流,遂暂避盱眙……与尉迟昭之战,微臣是以自身真气附于枪身,打掉他的武器而已,那时他已连折两员大将,本就心惊胆战,武器脱手,便不战而逃,并不代表微臣擅使长枪。所以微臣觉得,或许李参军是因立功心切,才误认微臣便是燕无常。”
李宗臣冷笑连连,“荒谬之极,此乃你一面之词而已,如何能令人信服?”
“这也不难,在这大殿之中,不乏武学名家,如吴国公、太原郡公、天官尚书等人,包括你李参军在内。众所周知,一个人修炼武学,欲达顶峰,必然会选择一种专属武器,即便精通十八般武艺,但总有一样是最顶尖的。所以,像燕无常那样的江湖杀手,以长枪纵横天下,排墨榜之首,他还有精力修炼出另一种更利害的武器吗?”
王方翼怕武曌不明其中道理,遂解释道:“燕轻云所说不假,就好比微臣,擅使马槊,一生便致力于其中,虽也能舞刀弄棒,但生死对阵时,首选必然是马槊。吴国公李孝逸,剑术不凡,但对阵杀敌时,也只会选择陌刀。”
武曌点了点头,“经你一说,本宫便完全明白了。燕轻云,你用的是何种武器?”
“回禀天后,微臣用刀。”
“陌刀?”
“不是陌刀,也不是横刀,微臣用的是一种类似于唐横刀的短刀。”
“短刀?也能上阵杀敌?”
武曌不知是对江湖之事感兴趣,还是对燕轻云的身份更感兴趣,连上官婉儿也觉得她今天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能。”燕轻云淡然一笑。
武曌追问道:“可能抵挡突厥猛将?”
“在微臣眼中,突厥并无猛将。”
这话初听像是委婉,仔细一品,实则狂妄无比。
连王方翼与韦待价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反观李孝逸与武三思、太平公主等人,则满脸不屑,尤其李宗臣,早已嗤笑出声。
或许是燕轻云的气场太过强大,武曌竟然相信了他的话。
“若让你镇守朔州,你可敢保突厥进不得雁门关半步?”
燕轻云笑了笑,仍旧用最平淡的语气说出最狂妄的话,“若是微臣戍边,绝不会只想着防守,而是主动出击,以绝后患。”
“好,好!”武曌似已被燕轻云的豪气感染,竟抚掌大笑道:“我天朝能得此猛将,何愁突厥犯边,何愁天下不宁?本宫就封你为……”
“且慢!”
太平公主的高呼,打断了武曌后面的话,见母后面露不满,太平公主忙躬身禀道:“母后明鉴,戍边一事,非同小可,此人真实身份仍待查明,母后若听信其一面之词,授其兵权,万一他只是个信口雌黄之人,岂不是陷边关于危难,到时,突厥长驱直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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