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十五,疫病爆发的第三日。
朔州城西隔离区外的空地上,三口新井已掘出清泉。阿秀带着医护队挨家挨户发放解毒汤药,病患数量开始下降——重症转为轻症,轻症陆续痊愈,死亡人数停留在五人,未再增加。
民心渐稳,但谣言仍在暗处滋生。
午时,燕轻云正在书房审阅医馆建设图纸,辛鹏匆匆进来,脸色铁青。
“燕大哥,截到一封密信。”
信是从城南一处宅子飞鸽传出的,收鸽人被当场抓获,是陈冲手下一个不起眼的仆从。信的内容很简单:
“疫病已控,人心未乱。可散布‘燕轻云自导自演、借疫树威’之说,引士绅联名上书。”
没有署名,但字迹清瘦工整,与陈冲往日文书如出一辙。
燕轻云看完,将信递给崔挽月:“他怎么敢?”
“因为他觉得我们不敢动他。”崔挽月冷声道,“李孝逸在,他就有恃无恐。”
“那就让他看看,朔州的规矩。”燕轻云起身,“辛鹏,带人去城南宅子,搜。若有‘鬼见愁’,连人带物,一并扣押。”
“若陈冲阻拦……”
“他若敢拦,就以‘投毒害民’的现行犯拿下。”燕轻云眼中寒光一闪,“李孝逸也保不住他。”
半个时辰后,城南宅院。
陈冲站在院中,看着辛鹏带人搜查,脸色阴沉如铁:“辛校尉,你这是何意?本官乃吴国公参军,奉命协助督军,你竟敢擅闯?”
辛鹏抱拳:“陈参军,末将奉燕使君之命,追查投毒案线索。有人举报,此宅藏有违禁毒草。还请参军行个方便。”
“方便?”陈冲冷笑,“若搜不出呢?”
“搜不出,末将自当向参军赔罪。”
正对峙间,后院传来亲卫的喊声:“找到了!”
一口水缸从地窖抬出,缸底铺着厚厚一层“鬼见愁”草叶,约莫有十几斤,足够毒翻半城人。
陈冲脸色骤变:“这不是我的!是栽赃!”
“是不是栽赃,自有公断。”辛鹏一挥手,“带走!”
陈冲的亲卫拔刀,辛鹏身后的朔方军也亮出兵刃。
气氛剑拔弩张。
就在此时,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住手。”
李孝逸带着几个亲卫走进院子。他先看了眼那缸毒草,又看向陈冲,最后看向辛鹏:“怎么回事?”
辛鹏如实禀报。
李孝逸听完,沉默良久,忽然抬手,一巴掌扇在陈冲脸上!
清脆的耳光声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混账东西!”李孝逸怒斥,“本督让你协助督军,没让你祸害百姓!这毒草哪来的?!”
陈冲捂着脸,眼中闪过怨毒,却不敢发作:“国公,下官冤枉!这……这定是有人栽赃!”
“栽赃?”李孝逸指着毒草,“十几斤岭南毒草,谁能栽赃给你?本督这就上奏天后,革你的职,押回洛阳受审!”
这话说得义正辞严,但明眼人却能听出了弦外之音——李孝逸要保陈冲。押回洛阳,就等于脱离了朔州的掌控,以陈冲在太平公主那边的分量,多半能脱罪。
他正要开口,门外又传来通报:“燕使君到。”
燕轻云走进院子,先向李孝逸行礼,而后看向那缸毒草,神色平静:“国公,此事发生在朔州境内,按《唐律》,当由地方官府审理。末将已调集人证物证,三日后开堂公审。届时请国公旁听,以示公正。”
李孝逸眼神微动:“燕使君要公审?”
“是。”燕轻云道,“投毒害民,事关全城百姓性命。若不公开审理,难安民心。况且——”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院外围观的百姓:“此事已传开,百姓都看着。若不给他们一个交代,往后官府说话,谁还信?”
这话将了李孝逸一军。
若不答应,就是包庇;若答应,陈冲很可能被重判。
李孝逸沉默良久,最终道:“好,三日后公审,本督旁听。但陈冲毕竟是朝廷命官,在案情未明前,不得用刑。”
“这是自然。”燕轻云点头,“万山,将陈参军请到驿馆‘暂住’,派人‘保护’。在公审前,不得与外人接触。”
陈冲被带走时,狠狠瞪了燕轻云一眼,眼神如毒蛇。
李孝逸叹了口气:“燕使君,你这又……何必呢。”
“国公。”燕轻云看着他,“末将只想守土安民,但若有人要毁这方水土,害这方百姓,末将不得不为。”
李孝逸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当天下午,朔州城各处张贴告示:三日后辰时,刺史府公审投毒案,百姓可旁听。
全城轰动。
这年头,官府审案多是闭门进行,百姓只能听个结果。
公审?还让旁听?简直闻所未闻。
一时间,茶馆酒肆都在议论此事。有人担心燕轻云得罪陈冲背后的势力,有人拍手称快,说就该这么治那些祸害百姓的官。
驿馆内,李孝逸闭目沉思。
亲卫低声道:“国公,真要让他公审?陈冲若被重判,恐牵连到公主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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