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形空间内,死寂如坟墓。
太清道尊站在那里,灰袍朴素,面容慈祥,仿佛只是偶然路过此地的长者。可他的影子在祭坛苍白的冷光中拉得很长,长得扭曲,长得不像人影,更像某种蛰伏巨兽的轮廓。
墨临的手还握着云汐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云汐能感觉到他掌心瞬间沁出的冷汗,能听到他骤然停止又陡然加速的心跳——那是极致的震惊与戒备。三万年了,所有人都以为这位仙道之祖早已神魂俱灭,与寂灭宗宗主同归于尽,甚至仙界还为他立了衣冠冢,年年祭祀。
可现在,他活生生地站在这里,站在一颗诡异跳动的暗金心脏前,站在父神的神格碎片下。
“你没死?”墨临的声音干涩得厉害,每个字都像是从砂纸上磨出来的。
太清道尊笑了笑,那笑容和记忆中一模一样,温暖、包容,带着洞悉世事的睿智。“死了,也没死。”他缓缓道,桃木杖轻轻点地,发出空洞的回响,“当年与寂灭宗主一战,老夫肉身确实崩毁,神魂也濒临溃散。若非祖凰以心头精血为引,将老夫最后一缕残魂封入这‘涅盘之心’,老夫早已烟消云散。”
他看向祭坛上那颗布满黑色裂纹的暗金心脏,眼神复杂,有感激,有痛惜,也有深沉的疲惫。
“祖凰?”云汐脱口而出,血脉深处因这个名字而震颤,“是它救了您?”
“是。”太清道尊的目光转向她,那双温和的眼睛里倒映着云汐苍白的面容,“孩子,你长得很像你母亲。当年老夫与你父母,也是至交。”
云汐如遭雷击。父母这个词汇对她而言遥远得如同前世的梦。她自破壳起便是孤儿,关于凤凰族的一切,都来自破碎的记忆和残缺的古籍。
“我父母,他们”
“他们很好。”太清道尊轻声说,语气里带着真实的怀念,“你母亲是凤凰族最后一位公主,性子活泼,最爱在梧桐林里唱歌。你父亲稳重些,总是跟在她身后,生怕她摔着。”他顿了顿,叹了口气,“可惜,三万年前那场灾劫”
他没有说完,但沉重的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
墨临上前半步,将云汐护在身后,这个动作完全是下意识的。他的目光死死锁住太清道尊:“既然您活着,为何三万年不现身?为何要假死?为何会在这里?”他最后一句指向祭坛,指向那颗心脏,指向父神的神格碎片。
问题如连珠炮,每一个都直指核心。
太清道尊没有立刻回答。他拄着杖,慢慢走到祭坛边缘,伸手,似乎想去触碰那颗暗金心脏,却在最后一寸停住。苍白的手指悬在空中,微微颤抖。
“因为走不了。”他终于开口,声音里透出浓浓的倦意,“祖凰救了我,也将我困在了这里。这‘涅盘之心’,是它以自身本源所化,既是保存我残魂的容器,也是封印‘那个东西’的最后一道枷锁。”
“‘那个东西’?”云汐追问,她感觉到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
太清道尊转过头,看向空间上方无尽的黑暗。他的眼神变得悠远,仿佛穿透了时间,回到了三万年前那个血色黄昏。
“你们知道,寂灭宗为何要掀起那场席卷三界的战争吗?”他问,不等回答便继续道,“不是为了权力,不是为了资源,甚至不是为了所谓的‘毁灭大道’。他们的宗主,在探索一处上古混沌遗迹时,被‘那个东西’污染了。”
“那是什么?”墨临沉声问。
“不知道。”太清道尊摇头,脸上第一次浮现出清晰的恐惧,“它没有形态,没有意识,甚至没有‘存在’的概念。它更像是一种‘规则’的癌变。是‘虚无’本身产生了吞噬‘存在’的欲望。寂灭宗主接触到它后,神魂瞬间异化,他看到的‘道’,变成了将万物归零的‘终焉’。他认为毁灭才是终极的慈悲,于是创立寂灭宗,要将三界重归于‘无’。”
这番描述超出了云汐和墨临的理解范畴。规则癌变?虚无产生欲望?这听起来像是疯子的呓语。
“你们很难相信,对吧?”太清道尊苦笑,“当年老夫与你父神,也是花了很久才接受这个事实。但证据就在眼前——”他指向那颗暗金心脏,“祖凰,开天辟地之初便存在的始祖神兽,它的力量本质是‘创生’与‘涅盘’,是‘存在’的守护者。可你们看它的心脏。”
云汐和墨临凝目看去。那颗暗金色的心脏每一次跳动,都从黑色裂纹中渗出粘稠黑血,滴在祭坛上,腐蚀出深深的凹痕。而祭坛表面,布满了无数古老的符文,那些符文正散发着微弱的金红光芒,艰难地抵抗着黑血的侵蚀。
“祖凰当年与寂灭宗主决战,试图净化他体内的‘那个东西’。但它低估了那东西的污染性。”太清道尊的声音低沉下去,“净化失败了。‘那个东西’反而侵入了祖凰的神格。祖凰为了不让污染扩散,在最后一刻,抽离了自己未被污染的本源,化作这颗‘涅盘之心’,将老夫的残魂与它自身被污染的神格核心一同封印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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