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里斯庭审前一天夜晚）
哈利推开地窖办公室的门，斯内普背对着他，站在壁炉旁，阴影将他削瘦的身形拉得格外漫长。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不同于往日的凝滞，不仅仅是药草与尘埃，还有一种压抑的、沉甸甸的东西。
“关门。”
哈利照做。门轴转动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斯内普没有立刻转身，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竭力控制的平稳，却比任何咆哮都更具压迫感：“我看到了缄默人的初步报告。上百次钻心剜骨。精密的肢体切割。告诉我，波特，在你做这些的时候，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哈利站在房间中央，面色平静。“他在我父母坟前苟活了十二年，教授。他在我碗柜外享受了十二年虚假的安宁。”
“所以你就把自己当成了审判官和行刑人？”斯内普猛地转过身，他的脸上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深切的、几乎可以说是痛苦的疲惫和严厉。“你以为这是在彰显力量？这是在告慰亡灵？”
他向前一步，黑眼睛里不再是平日的讥讽与冷漠，而是燃烧着一种哈利从未见过的、近乎灼热的火焰。“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你玷污了它！”
哈利微微蹙眉，不解。
“你玷污了她的牺牲！”斯内普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撕裂般的痛楚，“莉莉·波特！她为你挡下那道咒语，是为了让你活下来，是为了让你拥有她再也无法拥有的未来！不是为了让你变成一个……一个在阴影里挥舞钻心咒的复仇者！”
他逼近哈利，两人距离近得哈利能看清他眼中每一丝血丝，能感受到他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气息。
“你以为复仇是通往力量的道路？我告诉你，那是一条通往自我毁灭的捷径！我见过太多人踏上这条路！他们最终都变成了他们最初憎恶的模样！黑魔法会腐蚀你，波特，它会一点点蚕食掉你心里所有光明的东西，直到最后，你连她的眼睛都配不上！”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恳切：“你不明白……你根本不明白！保护你，让你远离那条路，是……是……”他顿住了，仿佛那个理由烫伤了他的喉咙，但他强迫自己说了出来，声音沙哑却清晰，“是我的责任。如果这世上还有谁该为了莉莉·伊万斯去找彼得·佩迪鲁清算旧账，那也应该是我。而不是你。”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在哈利耳边炸响。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斯内普对他的所有苛刻、所有审视、所有那些令人费解的私人课程，其最深处，竟缠绕着这样一份沉重而扭曲的、对莉莉·波特的承诺与责任。斯内普不是在嫉妒他复仇，而是在恐惧——恐惧莉莉用生命换来的孩子，最终堕入她曾对抗的黑暗。
“你应该是一个需要被保护的对象，波特！”斯内普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边缘的压抑，“一个活着的证明，证明她的选择，她的爱，是有意义的！而不是一个……一个熟练运用不可饶恕咒的、行走的仇恨容器！”
他猛地直起身，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指着门口，声音恢复了冰冷的硬度，但那冰冷之下是无法掩饰的颤抖：
“滚出去。好好想想你究竟是谁的儿子。想想你母亲会希望你成为什么样的人。在你想明白之前，不要再来见我。”
哈利站在原地，看着斯内普转过身去、那因激动而微微起伏的黑色背影。这一次，斯内普的警告不再仅仅是关于力量的控制，而是直指他存在的意义，指向他那份由牺牲换来的生命所应承载的重量。
他沉默地转身，离开了地窖。斯内普的话语，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精准地刺入了他自以为坚不可摧的冰冷外壳之下。复仇的快感在“玷污牺牲”的指控面前，突然变得苍白而可鄙。
走廊的寒意渗入袍子，但他感觉到的，是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更加冰冷的战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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