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沿着原路返回,再次来到那片被凝滞水域环绕的洞穴中心。
岁主角依旧盘踞在原本屏障所在之处,静默地注视着他们归来。
而在不远处一块凸起的岩壁阴影下,古兰格正闭着眼,背脊紧靠着冰冷的岩石
他显然察觉到了众人的归来,浓密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却始终没有睁开眼,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如同一座隔绝了自身与外界的、布满裂痕的沉默雕像。
目光掠过靠在岩壁上仿佛陷入沉睡的古兰格,岁主角那恢弘的声音再次于众人脑海中响起,率先打破了沉寂
“今汐,许久未见。”
“还有……御者。或者,我该依循此刻,唤您为‘漂泊者’。”
阿漂微微一怔,指向自己:“‘御者’……是指我吗?”
角点点头:“我不曾知晓您是因何种缘法才重现于此,但您既已现身,必定意味着今州的未来,已行至至关重要的分歧点。”
“失去记忆的‘稚子’,是会拿起为命运而战的锋刃,还是会躲进安稳的襁褓沉眠?”
“未来的种子,将从此刻落下。”
“待诸事落幕,我自会予您一个解释。您现在要做的,唯有介入、选择,而后……见证。”
祂将目光重新转向今汐身上
“今汐,你千里迢迢赶赴乘霄险境,除了助我脱困,应当……另有他事求问罢。”
今汐上前一步,声音清晰而坚定:“今汐此程,不敢妄求,只愿岁主能将实情,坦言告知。”
“如今乘霄山时流肆虐,生灵涂炭。箭在弦上……关于时流、关于您的伤,您与我之间,不该再有隐瞒……”
角沉默了片刻,不再回避,:“我已知晓你的意愿。此时此刻,本非我所等待的‘良机’,但险象环生,我亦需……因势而动。”
“我,已大限将至。”
洞窟内一片死寂,唯有它低沉的声音在回荡
“我族本应与天地同寿,无寿命之限。然我于太古之时,蒙受不愈之伤,能苟存至今,皆仰赖这眠龙庭维系。”
“但这……并非万全之法。”
“长久以来,我唯有借眠龙庭强行填补能量,如同修补一具不断漏水的残舟,只求尽可能推迟死期。奈何……天意难违。残星会设计毁伤于我,致使旧创崩裂。现如今,我伤情加剧,纵然是眠龙庭,亦无法再为我续命度厄。”
这时,阿漂忍不住将目光再次投向岩壁下那个沉默的身影,然后转向角,问出了盘旋在心头许久的疑问
“曾经……你们之间,有过什么过往吗?为什么他……会对你的恶意如此之大?”
“你的伤……哪怕是他的‘白华’,也难以治愈吗?”
角发出了一声悠长而沉重的叹息,祂看向阿漂:
“御者,是你自己,选择了抹除过往的记忆。那些被埋没于历史尘埃下的残留,那些问题的答案……需要你自己去一步步揭晓。”
“至于他……他的状态,此刻未必比我好上多少。正是那份近乎偏执的执念,在支撑着他依旧站在这里。”
阿漂不甘心地追问:“既然如此……为什么你不愿意请求他的帮助?他的力量……”
角打断了阿漂的话,它的声音陡然变得极其低沉:
“因为……我们已经……亏欠他太多太多了。”
…………,
“如果你身故,今州怎么办?”
角回答道:“今州……瑝珑之内,再无今州。”
“自我降临于乘霄山,以时序之能抵御残象潮时,时流便因我的创伤而开始缓慢逸散。自那时起,今州的覆灭便已成定局。”
“千百年来,我逆天而行,以自身不断衰弱的命数强行哺养今州,强撑至今。”
“如若不然……”
“逸散的时流将彻底失控,无人可驭。届时不单是乘霄山,今州一脉,万千生灵,皆会被狂暴的时流裹挟、撕碎,无一幸免。”
阿漂追问道:“若是千古之前的创伤一直保留至今,那你又是怎样支撑到现在的呢?”
角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它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岩壁下那个看似沉睡的身影:“是他的帮助……为当时的今州,渡过了最初的难关。”
阿漂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可现在……却走到了这个局面吗?”
角沉默了。那沉默比任何言语都更令人绝望,它承认了那不堪的过往,承认了命运的不可违逆。
阿漂深吸一口气:“被卷入时间乱流……会怎么样?”
角的描述勾勒出一幅比死亡更可怕的永恒炼狱
“今州将永远受困于时间之巇,过去即是未来,生即是死。庆典与战争不断重复、纠缠,欢愉与苦楚再无分别。”
“要而论之,凡是今州界内的生灵,即要永生永世受此煎熬,直至时间本身……不复存在。”
“……此事皆因我而起,亦当由我而止。”
“不日之后,我将调用我的全部力量,用我这条残命,换今州的时间……暂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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