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香囊,质地是寻常的素色云锦,并无甚奇特之处。
然而,其上所绣之物,却让在场所有自诩见多识广的贵妇千金们,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香囊的一面,以清冷的银丝线勾勒出一幅“岁寒三友图”。
苍劲的古松,挺拔的翠竹,傲雪的寒梅。
三者交相辉映,笔触简约却意境悠远,一股清雅孤高的气节扑面而来。
仅仅是这一面,便足以称得上是绣品中的上佳之作。
可当苏洛洛皓腕轻翻,将香囊的另一面展示出来时,整个慈安殿的空气仿佛都被抽空了。
与“岁寒三友”的清冷淡雅截然相反,另一面,竟是一幅色彩斑斓,繁复至极的“百鸟朝凤图”!
金凤展翅,引颈长鸣,华丽的尾羽流光溢彩,仿佛下一刻就要冲破布面,扶摇直上。
周围百鸟,形态各异,栩栩如生,或低头觅食,或振翅欲飞,或交颈而鸣,无一不朝着中央的金凤,呈朝拜之势。
针法之繁复,配色之大胆,构图之精妙,简直巧夺天工!
“这……这是……”
一位年长的郡王妃失声惊呼,指着那香囊,手指都在颤抖。
“双面绣!而且……是双面异色异样绣!”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
双面绣本就难得,需两面图案完全重合,针脚分毫不差。
而双面异色异样绣,则是在此基础上,要求两面的图案、针法、配色完全不同,却又不互相影响,其难度何止是成倍增加!
此等绣技,早已失传百年,如今竟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王妃手中重现于世!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穆倾颜猛地站起身,完全失了平日的优雅仪态。
她死死地盯着那个香囊,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个苏洛洛,一个她从未放在眼里的书呆子,怎么可能绣出这种东西?
她身旁的那些贵妇千金们,此刻也全都傻了眼。
方才的讥讽嘲笑还言犹在耳,此刻却变成了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她们脸上。
鸳鸯绣成鸭子?牡丹绣成大饼?
人家这绣的是金凤凰!能引动百鸟朝拜的金凤凰!
与这巧夺天工的双面异色绣相比,她们献上的那些所谓珍品,简直成了不值一提的俗物。
被穆倾颜买通的刘姑姑,更是面如土色,冷汗涔涔。
她本准备了一肚子尖酸刻薄的话来“品评”苏洛洛的绣品,可现在,借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说出一个“不”字。
在这等神乎其技的绣工面前,任何挑剔都显得那么可笑和无知。
高坐于凤座之上的太后,此刻也早已坐不住了。
她快步走下台阶,甚至不等宫女搀扶,径直来到苏洛洛面前,一把将那香囊接了过去。
太后本人就是刺绣大家,眼光何其毒辣。
她将香囊翻来覆去地仔细端详,一会儿看看这面的松竹梅,一会儿又看看那面的百鸟朝凤,越看,脸上的惊喜之色就越浓。
“好!”
“好!”
“好!”
太后连说三个“好”字,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她抬起头,看向苏洛洛的目光里,充满了欣赏与赞叹。
“想不到,真是想不到!苏家女儿,竟有如此巧思慧心!哀家今日,算是开了眼界了!”
这评价,不可谓不高!
整个慈安殿,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看着苏洛洛,这个一直被众人轻视、嘲讽的摄政王妃,此刻却成了全场的焦点。
她站在殿中,不卑不亢,清丽的脸上挂着一抹恰到好处的浅笑,从容而沉静。
一旁的萧珏,早已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直勾勾地看着苏洛洛,那个他名义上的妻子。
他从不知,她还有这等惊世骇俗的技艺。
他记忆中的苏洛洛,总是温顺、沉默,甚至有些怯懦。
可眼前的她,在满殿权贵的注视下,却散发着一种令人无法忽视的光芒。
灯火之下,她自信浅笑的模样,再一次,狠狠撞进了他的心底。
那颗沉寂已久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苏王妃,”太后爱不释手地摩挲着香囊,开口问道,“如此精妙的针法,你是从何处学来的?哀家记得,你母亲虽也擅女红,却似乎并未达到这般境界。”
所有人的耳朵都竖了起来,这也是他们最想知道的。
苏洛洛福了福身,从容不迫地回答:“回太后娘娘,臣媳不敢欺瞒。臣媳的女红本是寻常,只是近日在王府书房中,偶得一本前人所留的刺绣古籍,书中记载了些奇巧针法。臣媳一时技痒,便照着书中所述,自行参详揣摩了几日,不想竟侥幸绣成了,让娘娘见笑了。”
这个回答,滴水不漏。
既解释了她绣工突然精进的原因,又将一切归功于“古籍”和“侥幸”,巧妙地掩盖了萧墨尘的存在,也为自己避免了不必要的麻烦。
毕竟,“天才”总是容易招人嫉恨的。
穆倾颜听着这话,气得银牙暗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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