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十分。
顶层琴房的寂静被一阵突兀的、略显急促的敲门声打破。
“笃笃笃!”
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石子投入死寂的冰湖,瞬间惊醒了沉浸在那份沉重乐谱秘密中的张佳乐。她猛地从琴凳上站起身,心脏因这突如其来的打扰而漏跳了一拍。是谁?林冰回来了?可她从不敲门。
几乎是同时,隔壁那间练习室里,断断续续、生涩摸索的琴声也戛然而止。仿佛也被这敲门声惊扰,陷入了警惕的沉默。
张佳乐犹豫地走到门边,深吸一口气,拉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不是林冰。
而是一位看起来约莫五十岁左右、衣着考究的中年男人。他穿着一件剪裁合体的深灰色羊绒大衣,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镜片后的眼神锐利而精明,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审视感。他的嘴角习惯性地噙着一丝公式化的微笑,但那笑意并未抵达眼底。
“请问,林冰理事是在这里吗?”男人的声音温和,语调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他的目光越过张佳乐的肩膀,快速而挑剔地扫视了一眼琴房内部,在看到那架昂贵的三角钢琴和摊开的乐谱时,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
张佳乐下意识地挡在门口,身体微微紧绷。这个男人身上散发出的气场与星辰高中格格不入,更像是一位来自商业帝国的精英或猎头。“林老师她…不在这里。”她谨慎地回答,声音因紧张而有些干涩。
“哦?”男人挑了挑眉,似乎对她的称呼(林老师)和她挡在门口的姿态感到一丝玩味。他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向前微微倾身,声音压低了一些,带着一种故作熟稔的语气:“我是林理事的旧识,姓陈,陈彦。从总部过来,有些关于…‘星尘’项目后续的事情,需要与她当面洽谈。能麻烦你告知她现在在哪里吗?或者,替我联系一下她?”
星尘项目?!
张佳乐的心猛地一紧!这个陌生的词汇,与林冰乐谱上那首《星尘低语》、与王小明提到的模糊报道,瞬间产生了某种令人不安的联系!这个男人…他知道林冰的过去?知道哪首曲子?
“我…我不知道。”张佳乐努力保持镇定,摇了摇头,“林老师刚才离开了,我没有她的联系方式。”她下意识地不想透露林冰可能就在隔壁的信息。
陈彦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锐利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张佳乐脸上扫过,似乎在评估她话语的真实性,以及…她的身份。他的视线最终落在她身上那件普通的星辰高中校服上。
“你是…音乐特招生?”他忽然问道,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林理事亲自指导的学生?”
张佳乐感到一阵不适,仿佛被当成了一件待估价的商品。“…是的。”她硬着头皮承认。
“难怪。”陈彦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一声,目光再次扫过琴房内的钢琴和乐谱,“能让她亲自花时间指导,看来很有天赋。在练习《星尘》?”他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带着一种不容回避的压迫感。
张佳乐抿紧嘴唇,没有回答。她感觉这个男人像一条滑腻的蛇,正试图从她这里撬开关于林冰的缝隙。
就在气氛僵持不下时——
“咔哒。”
隔壁练习室的门,被从里面轻轻推开了。
林冰站在门口。
她的脸色比离开时更加苍白,几乎透明,仿佛所有的血色都被抽干了。深蓝色的V领毛衣衬得她脖颈修长,却也显得异常单薄脆弱。她右手下意识地蜷缩着,藏在身侧。但她的背脊挺得笔直,下巴微微抬起,那双冰封的眼眸重新凝聚起锐利冰冷的寒光,直直地射向不请自来的陈彦。
“陈总监。”她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像冰片摩擦,“找我有什么事?总部的手,现在已经伸到一所高中的音乐教室里来了吗?”
陈彦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得热情而圆滑,仿佛刚才对张佳乐的审视从未发生过。“林理事,您果然在这里。冒昧打扰,实在是事情紧急。”他微微欠身,姿态放低,语气却依旧带着某种无形的逼迫,“关于‘星尘’项目的重启评估会议提前了,董事会希望您能尽快回去一趟,有些关键决策需要您亲自…”
“我现在的工作是星辰高中的理事,负责教学事务。”林冰冷冰冰地打断他,语气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总部的事,有李副总负责。我不参与。”
“但‘星尘’是您的心血…”陈彦试图坚持,目光意有所指地扫了一眼琴房内的钢琴,“董事会认为,只有您最了解它的核心价值和…未来的开发潜力。尤其是在青少年艺术教育市场这一块,我们觉得大有可为…”
“开发潜力?”林冰的嘴角勾起一丝极其冰冷的、近乎嘲讽的弧度,“把它包装成快餐式的流行教材?还是做成廉价的电子音源?”她的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陈总监,请你回去转告董事会,我的答案和五年前一样。‘星尘’不是商品。这个话题,到此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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