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川走出转角,脚步没有停。钟声还在耳边回荡,但他的注意力已经落在前方——炼丹殿的轮廓在夜色中浮现,屋檐下那尊青铜炉静立不动,炉底符纹依旧泛着微弱热光。
他右手按了按太阳穴,那里还在抽痛。刚才的推演消耗不小,识海像被针扎过一样。但他不能等恢复。玄铁牌上的刻痕指向炼丹殿下方,而李玄曾在此邀他入殿,时间、地点、动机全都对得上。
他加快步伐,穿过外院石道,推开炼丹殿侧门。
门轴轻响。地火槽的红光映亮半间屋子,几名杂役正在整理药材,见到有人进来,抬头看了一眼又低头做事。这地方不算禁地,但深夜来访的执事不多。
江临川刚踏进一步,身后便传来脚步声。
“这么晚了,还来炼丹?”
是李玄。他从偏廊走来,披着深灰长袍,脸上带着笑意,眼神却冷。
江临川转身面对他,语气平静:“听说新执事要通晓百艺,我来试试。”
李玄笑了笑,走到角落,拍了拍那座老旧丹炉。“那就用它吧。凝气丹最基础,你若能成,也算过关。”
江临川看过去。那炉子布满裂纹,炉腹一圈暗色痕迹,显然是修补过的旧伤。这种炉子不该再用于正式炼制,一旦温度失控,随时可能炸开。
他没说话,走过去检查炉体。
李玄站在一旁看着,手指轻轻敲打袖口。“药材我让人备好了,在案台上。开始吧。”
江临川点头,取药入炉。点燃地火时,他闭了下眼,启动推演之瞳。
识海瞬间展开三维模型。丹炉结构被拆解成无数线条,裂缝位置、金属厚度、受力方向全部浮现。东南侧应力集中点最为脆弱,加热到七成以上就会破裂。如果直接降温,热胀冷缩反而会加速崩裂。
他控制火力,缓慢升温。
火焰爬升,炉身开始发烫。周围杂役察觉异常,悄悄后退。李玄站在五步外,嘴角微微上扬。
嗡——
低频震动响起。丹炉发出沉闷声响,裂缝处渗出赤红火光。炉盖轻微跳动,热浪扑面而来。
一名杂役惊叫:“要炸了!”
众人慌忙后撤,只留江临川站在原地。
他右眼瞳孔微缩,推演速度提到极限。火焰流向、热量分布、金属膨胀系数在脑中飞速计算。必须先局部冷却,缓解压力,否则整炉都会爆。
他突然抓起旁边铜盆,猛地泼向炉底基座。
哗啦!
冷水接触高温石台,瞬间汽化。大量白雾腾起,遮住视线。热浪被水汽压制,炉体震颤稍缓。
就在蒸汽弥漫的刹那,江临川开口:“东南角!扔三块寒铁进去,压火根!”
声音清晰,不容迟疑。
一名杂役愣了一下,但还是抄起墙边寒铁,奋力扔进地火槽。
铛!铛!铛!
三块黑铁落入火中,火焰立刻矮了下去。温度骤降,炉体应力得到释放,嗡鸣声减弱。
李玄脸色变了。
他还未反应过来,炉盖突然被内部气压顶起半尺,一道赤焰喷出,直冲屋顶。
只要再高一点,炉盖就会完全飞脱,丹炉炸裂,热流横扫整个大殿。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沉重脚步声。
陈铁山扛着千锻锤站在门口。他本在铁匠铺打铁,听到动静赶来,一眼就看到危局。
江临川抬头,目光扫去。
两人对视一瞬。江临川微微颔首。
陈铁山暴喝一声,跃身冲入殿中。千锻锤高高抡起,重重砸下。
轰!
锤头精准压住炉盖边缘,将喷出的火焰死死封住。炉内气压嘶嘶泄出,红光渐弱。
地火熄灭。炉体冷却。丹香从锤缝中缓缓溢出,弥漫全场。
没人说话。
杂役们围在角落,盯着那尊被锤子镇住的丹炉,又看向江临川。有人小声说:“他没碰炉子……怎么就把丹炼成了?”
另一人接话:“指挥的每一步都准得吓人。”
李玄站在原地,手指紧握成拳。他本想借劣炉逼江临川犯错,或损毁器物被问责,或引发爆炸担责。可对方不仅没碰炉子,还用铜盆、寒铁、外力配合,硬生生把一场灾难变成了炼丹成功。
他盯着江临川,声音低沉:“你早知道炉子有问题?”
江临川擦了擦手,语气平淡:“裂纹肉眼可见。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该做的事?”李玄冷笑,“用杂役当助手,调外人来救场,这也算规矩?”
“规矩没说不能指挥。”江临川看着他,“也没说不能请人帮忙。”
李玄语塞。
他知道再说无益。眼下丹已成,炉未毁,连追责的由头都没有。反倒是江临川,在众人眼中成了能控全局的奇才。
他袖子一甩,转身就走。
“这事没完。”临出门前,他留下一句。
江临川没回应。他走到炉前,伸手示意。
陈铁山喘着粗气,慢慢抬起千锻锤。炉盖落下,露出内里一颗浑圆丹药,通体青白,灵气微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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