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川睁开眼的时候，掌心还残留着一丝温热。
那是玄冰髓最后的能量波动。他动了动手指，发现全身经脉像是被烧红的铁丝穿过，每一次呼吸都带来刺痛。四周是翻滚的紫色雾气，没有天光，也没有地面的轮廓，只有脚下一块坚硬的岩石支撑着他和姜瑶的身体。
姜瑶趴在他旁边，脸色发青，嘴唇干裂。她的一只手还抓着江临川的衣角，指尖已经结了一层薄霜。江临川试着调动灵力，却发现体内的灵气刚离开丹田就被瘴气吞噬，运转不到半周便彻底停滞。
他闭上眼，右眼深处金色光轮缓缓浮现。推演之瞳自动启动，开始扫描周围空气成分。数据在识海中快速排列组合——瘴气含有剧毒因子，能腐蚀灵脉，更麻烦的是其中混入了微量的能量残波，这种波动不属于玄洲任何已知体系，而是来自更高维度的污染。
必须解毒。
他从药囊里取出随身携带的几味药材，回忆《百草纲要》中的记载，在脑海中构建第一版丹方模型，命名为“清瘴凝脉散”。他将药材碾碎混合，吞服下去。
药力刚入体内，经脉短暂通畅。但不到三息，肺腑突然灼烧起来，七窍渗出血丝。他立刻切断药力流转路径，靠意志压制反噬。推演之瞳回溯全过程，发现瘴气中的异种能量会主动破坏药性结构，导致原本温和的寒属性灵材转为烈性。
第一次失败。
他擦掉鼻血，重新整理思路。第二版加入千年寒铁粉作为稳定剂，第三版引入雷击木灰引导药力走向。两次尝试后，身体状况反而恶化，右眼金光开始闪烁不定，额头渗出细密血珠。
第四次，他加入自身精血作为媒介，希望以生命本源增强药效。结果灵力运行更加滞涩，连站立都变得困难。他跪在地上，靠着一块石头喘息，意识逐渐模糊。
这时，姜瑶动了。
她撑起身子，走到炼丹炉前，拿起第三版药丸就往嘴里送。江临川猛地抬头，一把打翻炉火，将她拉到身后。
“你干什么！”他声音嘶哑。
姜瑶没说话，只是抬起手臂。她的皮肤已经开始溃烂，露出底下暗紫色的血管。但她的眼神很稳，盯着他说：“你试了四次，都没用。但我注意到，每次我靠近丹炉，药香会变清一些。”
江临川一怔。
他立刻调出五次推演记录，并列分析。终于发现一个共通点——所有药方在接触雪灵体血液时，都会出现短暂的稳定期。这个现象之前被忽略，因为时间太短，不足半息。
破解的关键不是解毒。
是适配体质。
他准备第五版丹方，加入少量自身精血作为引子，打算再次尝试。刚把药材放入炉中，手腕突然被抓住。
是姜瑶。
她摇头，用力按住他的手。
“你是推演者。”她说，“不能折在这里。”
说完，她咬破指尖，鲜血滴入丹炉。
刹那间，一股清冽的药香扩散开来。紫雾像是遇到克星，迅速退开三尺。炉中药液由浑浊转为透明，泛起淡淡银光。
江临川盯着那滴血融入药液的过程，右眼金光剧烈跳动。他在识海中重建整个反应模型——雪灵血并非单纯中和毒素，而是与瘴气中的异种能量产生排斥共振，形成一种临时屏障，阻断污染蔓延。
丹成。
就在这一刻，天空传来轰鸣。
不是雷声，也不是风啸，而是一种低频震动，仿佛某种规则被触动。江临川抬头，看见紫雾上方裂开一道缝隙，隐约有光透下。
但他顾不上这些。
姜瑶的身体晃了一下，直接倒进他怀里。她的体温正在下降，手指发白，脸上失去血色。献出雪灵血对她负担太大，远超普通失血。
江临川脱下外袍裹住她，把她抱到相对干燥的石台边缘。他自己也快到极限，神魂剧烈震荡，右眼金光熄灭，视线一片模糊。
他知道现在不能睡。
一旦昏迷，两人可能再也醒不过来。
他靠着石台坐好，一只手仍搭在姜瑶腕上，感受她微弱的脉搏。另一只手悄悄摸向药囊底部，那里藏着一小块玄冰髓碎片。这是上次突破时留下的，一直没用。
要不要用？
用了可能延缓灵脉腐化，但也可能引发新的反噬。他不敢贸然行动。
远处紫雾仍在翻涌，但刚才被驱散的区域迟迟没有合拢。说明雪灵血的效果还在持续，只是范围有限。
他低头看姜瑶的脸。
她睫毛轻轻颤了一下，似乎在做梦。嘴角微微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
江临川伸手替她理了下额前湿发，动作很轻。他知道她不怕死，但她怕他死。
所以他必须活着。
必须撑到下一刻。
哪怕只多一息。
他闭上眼，再次尝试启动推演之瞳。识海像被撕裂过一样疼痛，每一次运转都带来钻心的刺感。但他还是坚持着，把第五版丹方的所有参数重新校准，存入识海最深层。
如果还有下次机会。
他一定要一次成功。
时间一点点过去。
姜瑶的呼吸渐渐平稳，皮肤上的溃烂停止扩散。江临川的状态却越来越差，整个人靠在石台上，几乎无法动弹。他的右手垂在身侧，指尖沾着姜瑶的血，一直没有擦。
紫雾外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响动。
像是鳞片划过岩石的声音。
江临川猛地睁眼。
他听到了。
那声音很轻，但在寂静的荒地上格外清晰。不是风，也不是雾气流动，而是某种活物在靠近。
他想站起来，腿却不听使唤。
只能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雾气微微分开一角，一道黑影闪过。
又消失了。
他张了张嘴，想喊名字，却发不出声。
怀里的姜瑶忽然抓紧了他的衣服。
她的手指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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