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差徐璟的到来,像给宁州这辆失控的马车套上了缰绳,一切调查变得更有条理,却也更加深沉内敛。大规模的搜捕逐渐转为隐秘的监控和精准的审讯,表面上的宁州城似乎恢复了往日的秩序,但知情者都明白,水下暗流更为湍急。
徐璟带来的刑部老吏果然手段非凡,对钱明远的审讯在不动刑具的情况下,竟也撬开了一些口。虽然钱明远对朝中庇护者和“圣教”核心机密依旧守口如瓶,但却透露出另一个关键信息:那“火焰莲花”印记,在教内被称为“红莲净火”,并非人人可用,唯有“尊者”及以上级别者,方可以特殊药泥拓印,以示指令或身份。而不同“尊者”的印记,在花瓣数目或火焰纹路上,会有极其细微的差别,外人难以分辨。
与此同时,柳当归和陆清昭对那幅圣图的研究也有了进展。他们发现,绘制圣图的颜料极为特殊,不仅含有朱砂、矿物粉,还掺杂了某种罕见的、具有致幻效果的植物汁液和……人血。在特定角度火光照射下,那幅图会呈现出更加诡异动态的效果,仿佛莲花真的在燃烧,那些痛苦的面孔也在哀嚎,足以扰乱心智不坚者的神智,使其更容易被邪教蛊惑控制。
而圣图角落那些古老文字,在陆清昭废寝忘食的比对和柳当归广博的见识辅助下,终于破译出了几个关键词汇:“圣火”、“重生”、“门”、“献祭”。
这些词汇组合在一起,更加印证了这邪教所图甚大,绝非寻常。
是夜,月凉如水。
叶明霄因日间思索案情,心中烦闷,难以入眠,索性起身在县衙后院散步。不知不觉,竟走到了临时存放证物的厢房附近。
却见厢房内竟还亮着灯火。
他心下好奇,悄悄靠近,透过窗缝,只见钦差徐璟并未休息,正独自一人站在那幅巨大的火焰莲花圣图前,负手而立,神情专注而凝重,似乎已看了很久。
徐璟的目光并未流连于那些诡异恐怖的画面,而是久久凝视着角落那个火焰莲花印记,以及旁边那几行已被破译的古老文字。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空中虚划,仿佛在临摹那印记的笔触。
叶明霄心中一动,隐约觉得徐璟大人对此印记的关注,似乎超乎了一般办案的需要。
就在这时,徐璟忽然微微叹了口气,用极低的声音自语道:“……想不到,时隔多年,竟会在此地再见此物……老师……您当年究竟发现了什么……”
老师?
叶明霄心中猛地一惊。何大人竟然认识这个印记?还牵扯到他的老师?
他不敢再听,生怕被发现,连忙屏住呼吸,悄无声息地退回了阴影中,快步离开。回到房中,他的心依旧怦怦直跳,徐璟那声意味深长的叹息和那句含糊的自语,在他脑中不断回响。
徐大人到底是敌是友?他似乎藏着秘密。
第二日,叶明霄按捺不住,悄悄将昨夜所见告诉了陆清昭。
陆清昭听完,沉默片刻,道:“徐大人位居副都御史,阅历深厚,知晓一些我们不知道的秘辛,并不奇怪。关键在于,他所知的,是否会如实用于办案。”
“那我们……”叶明霄有些犹豫。
“静观其变,暗中留意。”陆清昭低声道,“做好我们该做的事。证据,永远是最重要的。”
接下来的几天,一切如常。徐璟主持下的审讯和调查仍在稳步推进,又抓获了几名潜伏较深的邪教成员,起获了一些财物,但对于最核心的线索,进展依旧缓慢。
这日,陆清昭在再次验看那具百毒尸傀的残骸时,有了新的发现。他在尸傀一根未被完全腐蚀的指骨缝隙中,提取到了一点极其微小的、不同于尸傀本身材质的碎屑。
经过仔细清洗和辨认,那似乎是一小片……瓷器碎片?而且釉色和质地,并非宁州本地常见之物,更像是……官窑出品?
他将这个发现告知了徐璟和叶靖安。
“官窑瓷器?”徐璟目光微凝,“尸傀体内怎会有此物?”
“有两种可能,”陆清昭分析道,“一是在拼凑尸傀时无意中混入;二是……这尸傀生前,可能接触甚至打碎过某种官窑瓷器,碎片嵌入了伤口,最终被缝合了进去。”
“能判断出是何种瓷器吗?”叶靖安问。
“碎片太小,难以判断具体器型。但其釉质莹润,胎质细腻,绝非寻常人家可用。且这青花色料,似乎……带有些许京畿一带官窑的特色。”陆清昭谨慎地回答。
京畿官窑?众人心中都是一动。这似乎又与京城扯上了关系。
徐璟接过那微小碎片,对着光仔细看了良久,缓缓道:“本官即刻修书一封,询问京中友人,近期可有官窑瓷器异常损耗或失窃的记录。”
就在众人以为这又是一条需要漫长等待的线索时,门外忽然传来通报:林云飞回来了!
之前林云飞主动请缨,凭借其江湖身份和灵活身手,沿着之前潲水车丢弃的线索,继续向南追踪钱明远可能逃窜的路线。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