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踏过初融的积雪,车轮碾碎薄冰,五骑快马并一辆装载着简单行囊和柳当归那些“宝贝”箱子的骡车,在官道上疾行数日,终于抵达了湖广行省的省城——武昌府。
还未进城,扑面而来的便是与云州截然不同的磅礴气息。但见长江如练,舟楫穿梭,江面上帆影蔽日,号子声此起彼伏。巍峨的城墙绵延壮阔,城高池深,气象万千。城门处车水马龙,商队、旅客、挑夫、官差…各色人等摩肩接踵,喧嚣鼎沸,尽显九省通衢、天下重镇的繁华与忙碌。
贺驰亮出云州府衙的公文,一行人并未受到过多阻拦便入了城。一进城池,那股繁华喧嚣更是扑面而来。宽阔的青石板街道两旁,店铺鳞次栉比,旌旗招展,叫卖声不绝于耳。酒肆茶楼人声鼎沸,银号当铺客似云来,甚至有金发碧眼的胡商牵着骆驼慢行而过,带来异域的风情。
“乖乖,这省城就是不一样啊!”林云飞骑在马上,眼睛都快不够用了,看什么都新鲜。他虽是世家子弟,但久居南方,亦是第一次来到如此北方的繁华巨邑。
叶明霄也好奇地四下打量,但他更留意的是街道的布局、人群的构成以及那些不易引人注意的角落。他的手伤和腰伤在柳当归的精心调理下已好了七八,此刻精神头十足。
陆清昭依旧是一副清冷模样,目光平静地扫视着周围,但若仔细观察,便能发现他眼底深处那份惯有的审视与警惕,如同猎鹰在搜寻可能的猎物。这庞大的城市,既是很好的掩护,也意味着更多的未知与危险。
柳当归则捋着胡子,小眼睛滴溜溜地转,不时抽动鼻子,仿佛在空气中捕捉着什么特殊的气味:“嗯…朱砂、硝石、药材、皮革…还有股子淡淡的…海腥味?嘿嘿,果然是五方杂处,好东西肯定少不了!”
贺驰熟门熟路地寻了一家位置适中、不算起眼但还算干净整洁的客栈——“悦来客栈”,包下了一个相对独立的小院,以便行事。
安顿下来后,五人聚在贺驰的房内商议。
“省城到了,但这‘三更鼓’鬼市,如同大海捞针,从何查起?”贺驰摊开一张在城里刚买的武昌府简图,眉头紧锁。
直接询问官府肯定不行,容易打草惊蛇。公开打听“鬼市”更是愚蠢之举。
陆清昭沉吟片刻,道:“此类黑市,必有其特定受众。交易之物既是违禁或见不得光,则其参与者,无非几种:求购违禁品的富商豪客、盗墓销赃的土夫子、出售赃物的江湖大盗、需要特殊材料的旁门左道…以及,像幽月教这样的邪异势力。”
叶明霄接口道:“所以,我们要找的,是那些可能知道门路,却又并非核心成员,可以用钱或者用手段撬开嘴的人。比如…当铺里眼光最毒、什么都敢收的大朝奉;赌坊里消息最灵通的暗桩;甚至…码头上的帮派小头目?”
柳当归嘿嘿一笑:“还有一种人——那些摆摊卖假古董、‘祖传’秘方、以及各种稀奇古怪‘出土物件’的老油条。这些人往往消息灵通,为了钱,什么都敢卖,包括消息。”
林云飞跃跃欲试:“交给我!我去赌坊和码头转转!保证把消息套出来!”
“不可莽撞。”陆清昭否决,“省城之地,藏龙卧虎,规矩不同于小地方。我们需分头行动,谨慎试探。”
最终议定:
· 贺驰稍作打扮,凭借其官身气质,去拜访一两家信誉尚可但背景复杂的大当铺,以“家中急需脱手几件来路不明的古物”为借口,试探大朝奉的口风。
· 柳当归去城隍庙、旧货市场等鱼龙混杂之地,摆个摊,就称“重金求购稀有药材及奇特矿物”,以其专业知识和江湖腔调,吸引可能知情人上钩。
· 林云飞和叶明霄一组,去茶楼酒肆等闲杂人等聚集之地,饮酒喝茶,侧耳倾听,尤其留意那些吹嘘见识或抱怨生意难做的江湖客、行商的话语。
· 陆清昭则坐镇客栈,汇总分析各方可能传回的信息,并随时准备接应。
计议已定,众人立刻分头行动。
武昌府极大,四人如同水滴汇入大海,悄无声息地开始了探查。
贺驰去了两家当铺,那老朝奉果然眼毒,但口风极紧,只谈生意,绝不涉及任何“道上的”事情,显然有所忌惮。
柳当归在城隍庙角摆开他的小摊,亮出几块小的阴燧石和重新绘制、改了点细节那奇异种子的图样,果然吸引了不少好奇的目光,但上前询问的多是些想骗钱的混混或真正不懂行的,一天下来,并无实质收获。
林云飞和叶明霄在几家热闹的茶楼泡了大半天,听得满耳朵都是生意经、风月事和江湖八卦,却唯独没有“三更鼓”相关的只言片语。
傍晚时分,四人陆续回到客栈,皆是眉头不展。省城的水,比想象的要深得多,线索似乎就此中断。
就在众人有些气馁,准备明日再换方法尝试时,在客栈大堂角落独自吃饭的一个看似落魄的老书生,醉醺醺地拍着桌子,对着空气抱怨:“…哼!说什么‘三更灯火五更鸡’…皆是虚妄!唯有那‘三更鼓’…咚…咚咚…才是…才是真富贵之门呐…可惜…可惜入门无路…无路啊…”
声音不大,且含糊不清,但在一直凝神细听的陆清昭和叶明霄耳中,却如同惊雷!
两人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
叶明霄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袍,脸上堆起温和的笑容,端着一壶酒,自然地走到那老书生的桌旁坐下。
“这位老先生,独饮无趣,晚生请您喝一杯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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