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火窟深处的余焰未熄,岩壁上蒸腾着若有若无的暗红雾气,将每一寸嶙峋的怪石都映照得如同活物的骨骼。
洛昭然指尖轻抚着掌心的烬环,那圈赤红的圆环紧贴着她的皮肉,竟传来一阵阵微弱的搏动,仿佛一颗初生的心脏。
直到此刻,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方才将明夷子一击震晕的并非什么精妙招式,而是这烬环自行捕捉、还原,甚至放大了敌人攻势的轨迹。
她眸光微闪,脑海中轰然炸响赤婴先前的那句低语——心焰非火,乃意之所聚。
原来如此,这烬环不单是一件被动护身的法器,更是她意志的延伸,是她心念的实体。
“啾——”
一声清越的啼鸣在耳畔响起,焚心雀不知何时已落在她的肩头,华丽的尾羽轻轻扫过烬环的表面,激起一圈肉眼可见的火星。
它没有片刻停留,展翅掠过她的身侧,引颈朝着祭坛后方一道被阴影吞噬的隐秘裂隙发出一声急促的鸣叫。
“那里……有东西在等你。”赤婴的声音在她的识海中再次响起,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凝重。
洛昭然凝视着那道幽深的缝隙,仿佛一头择人而噬的洪荒巨兽张开的巨口。
几乎是同时,她掌心那枚承器印猛地变得滚烫,一股古老而苍凉的呼唤,正穿透厚重的岩层,从地心深处丝丝缕A缕地渗出,与她体内的血脉产生着难以抗拒的共鸣。
没有丝毫犹豫,她俯身穿过断裂的祭坛垣墙,挤进了那道狭窄的裂隙。
裂隙之后,竟是一座早已坍塌的青铜工坊。
空气中弥漫着金属锈蚀与焦炭混合的古怪气味。
四处散落的残架上堆满了锈迹斑斑的模具与断裂的锤柄,墙角一尊半融的巨大鼎炉,炉身布满裂纹,却仍在散发着一丝微弱得仿佛随时会熄灭的热息。
“这是‘锻魂台’。”赤婴的声音在她的识-海中低语,带着几分追忆与肃穆,“上古大巫炼制本命器的地方。这烬环虽已认你为主,却终究是焚霄老人的遗物,一道无根的残焰。你若想让它真正活过来,成为只属于你的利刃,就得在这里,用你的痛、你的念,你的血,再炼一次。”
洛昭然的目光落在鼎炉那幽深的炉心,仿佛能看到千百年前那冲天的烈火与震耳的锤音。
她深吸一口气,不再迟疑,并指如刀,在自己白皙的手腕上猛地一划!
鲜血涌出,殷红的血珠滴落于冰冷的炉心。
刹那间,异变陡生!
炉底一道幽光冲天而起,将整个工坊照得亮如白昼。
光芒之中,无数模糊的残影浮现,他们身形高大,肌肉虬结,正是千百年前在此地锻器的巫匠。
他们无声地张着口,仿佛仍在吟诵着那早已失传于世的锻器咒言。
洛昭然闭上双眼,任由神识沉入这宏大的幻象之中。
她听见那些古老的音节在脑海中回响,也听见自己的心声在其中激荡。
“我不求复原过去的荣光……”她喃喃自语,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灵魂深处挤出,“我只求,能护住我想护的人。”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簇无形的火焰自她心头轰然燃起,顺着她的血脉,通过手腕的伤口,疯狂地涌向烬环!
就在她神识完全沉浸,心神外放的刹那,背后一道致命的破风之声骤然袭来!
明夷子!
他竟挣脱了火环的束缚,趁她心神最无防备之时发动了偷袭!
他手中的符刃闪烁着怨毒的寒光,直刺她的后颈要害。
他早已通过秘法将玉简中的内容传回天律司,此刻,他唯一的目的便是杀人灭口!
“一个凡女也敢染指上古禁术?”他面目狰狞,狞笑道,“待我剖出你的心火种,献给司正大人,便是天大的功劳!”
匕首的锋芒即将触及肌肤的瞬间,异变再生!
洛昭然手腕上的烬环突兀地剧烈震颤,竟自行腾空飞旋,如同一面赤红的盾牌,精准无比地挡下了这致命一击!
金铁交鸣之声刺耳欲聋!
更令人惊骇的是,那灌注了明夷子全部修为的符刃之力,在接触到环身的刹那,竟如泥牛入海般被尽数吸收!
紧接着,环身红光大盛,转瞬之间便将那股力量化作一道更为炽烈狂暴的烈焰,轰然反噬而出!
“轰!”
明夷子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被这道烈焰狠狠砸进坚硬的岩壁之中,整个人嵌了进去,大口大口地吐着鲜血,
“怎么可能?这……这是……返噬之器?!”
洛昭然缓缓睁开双眼,那双原本清澈的眸子里,此刻只剩下冷冽如万载寒冰的杀意。
她甚至没有施展任何术法,一切都源于烬环感知到主人的危境,自主触发了那名为“烬返”的护主神通。
她抬起手,烬环发出一声轻鸣,温顺地飞回,套上她的手腕。
指尖划过环身内侧那些细密繁复的咒文,她忽然顿悟。
“原来如此……它不是被动的防御,而是以敌之攻,铸我之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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