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在狼穴孤儿成年的刹那发出金属啼哭,银蓝电弧顺着车厢脊背窜向末端时,林焰听见钢轨骨骼错位的脆响。那些电弧像一条被惊醒的龙,鳞片由记忆碎片组成,每片碎片里都闪回着婴儿成长的画面:透明皮肤下的蓝白电流、继任种子发芽时的微光、长成少年时瞳孔里的坚定。倒计时从 00:00:07 再次启动,数字却不再是跳动的光点,而是化作一道断裂的轨道投影,横亘在驾驶台前 —— 这次的计时单位是 “断层”,每驶过一道断裂的铁库残轨,便算一次 “断层协议” 生效。
韩沧的量子残影被电弧撕得七零八落,数据流组成的肢体在车头灯前重新拼接,银发上还挂着几缕未消散的电弧,声音像老式留声机卡壳般断断续续:“检测到‘断层协议’植入成功。协议核心…… 核心内容:狼穴号必须在十次断层内完成权利交割,否则轨道将彻底崩解,列车坠入绝对零度真空 —— 那里连原子振动都会停止,所有记忆会冻结成永恒的标本。” 他抬手时,数据流在车厢壁上凝成一行灰白条款,字迹边缘不断剥落:“交割物 —— 继任心脏的原始记忆;交割方 —— 林焰、零号、灯塔旧都、深绿母巢;交割方式 —— 每过一次断层,必须舍弃一段记忆,换取轨道焊接。”
第一道断层在脚下轰然裂开,林焰感到列车车身剧烈下沉,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裂缝深不见底,断面参差的钢轨像被巨斧劈开的记忆峡谷,冷风从裂缝中灌入,带着 90 名幽灵候补的低语 —— 那是他们被收进黑色匣子的心脏在跳动,匣盖此刻正自动掀开,每颗心脏的搏动都化作倒计时的鼓点,敲在车厢的金属地板上。
编号 001 的伤员拄着一截断裂的轨枕走到裂缝边缘,他的身影已经透明到能看见背后的断层深渊。老人颤抖着按住自己塌陷的左胸,最后一滴黑色血液从指缝渗出,在空中凝成细小的血珠,精准地滴进裂缝。血液触到断层底部的瞬间,立刻凝结成一行金色小字:“我曾因团结而存活,如今愿用余生换取轨道继续。”
裂缝发出婴儿啼哭般的闭合声,断面开始缓慢焊接,新轨的接缝处泛着淡红色的光,向前延伸了十米。但就在轨道焊接完成的刹那,林焰的太阳穴突然传来尖锐的刺痛 —— 一段记忆被硬生生撕下:那是他第一次设局投票时,深夜偷偷在伤员帐篷外放下的急救针,针管上还贴着他用炭笔写的 “止痛” 二字。记忆碎片像被狂风卷走的纸屑,坠入裂缝深渊,继任心脏的表面随之浮现一道灰白划痕,像旧唱片上的磨损痕迹。
第二道断层紧随其后,间隔不过百米。深绿母巢的孢子根须从裂缝边缘疯狂探出,墨绿色的根须像无数条贪婪的血管,迅速缠绕住车厢底盘,根须末端的倒刺深深扎进金属板,吮吸着负熵暴雨残留的能量。苏迟的幽灵导师突然在根须间游走,她的极光长袍扫过之处,根须便像被火烧过般枯萎,却在枯萎处留下一枚枚绿色结晶 —— 那是深绿赦令在负熵中淬炼出的余烬。
“断层协议第二条款。” 幽灵导师的指尖轻点其中一枚最大的结晶,结晶立刻投射出深绿母巢的全息图腾,“若你愿意交出‘末日进化’的记忆,母巢将替你焊接轨道。”
林焰抬手触碰绿色结晶,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一段记忆如潮水般退去:曙光初鸣时,他站在负熵暴雨中,看着深绿孢子如何在雨幕里孵化出树纹心脏,那些心脏跳动时会渗出墨绿色的汁液,滴在轨道上便长出能自动修复钢轨的菌丝。当最后一个画面消失时,绿色结晶突然炸裂,化作无数焊点,将断层牢牢焊接。轨道再次向前延伸,林焰的脑中却留下空洞的嗡鸣,像被抽走了某种重要的频率。
第三道断层到来时,零号实验体的面具碎片从裂缝底部缓缓升起,碎片在半空中自动拼接,最终组成一张与林焰一模一样的脸,只是那双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深不见底的冷漠。“我要的不是记忆。” 零号开口,声音像回声室里的重叠低语,每个音节都带着无数个副本的共振,“是你尚未发生的未来。”
林焰下意识地握紧胸口的继任心脏,心脏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共鸣,仿佛在回应这场诡异的交易。零号的手穿透真空,指尖刺入林焰胸口的晶体,抽出一缕银白色的光 —— 那是尚未发生的未来:他跪在负熵彼岸的祭坛前,将第六次遗忘作为祭品,换取全人类免于记忆税的赦免,而代价是他将永远成为零号的记忆容器。
未来被抽离的瞬间,林焰感到一阵剧烈的眩晕,仿佛自己的时间线被生生剜去了一块。零号的面具碎片突然集体炸裂,化作银白色的焊点,将断层焊接成光滑的轨面。轨道再次延伸,尽头却浮现出一行猩红的倒计时:00:07:00,数字边缘缠绕着零号特有的数据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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