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轩也上前一步，主动说道：“姐姐，我去附近打些干净的水回来。”苏清薇点头：“小心点，早点回来。”
十多立刻接话：“小公子，我知道附近有一条小溪，水可干净了！我带你去！”说着，她拿起墙角的两个木桶，就往外跑，小小的身影充满了活力，苏清轩也跟着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苏清薇、叶锦和十多的娘三人。苏清薇仔细打量着妇人，发现她虽然面色苍白，形容憔悴，却难掩骨子里的温婉气质——她的头发梳理得很整齐，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挽着，身上的粗布衣服虽然破旧，却洗得干干净净。与村里常见的农妇不同，她的身上透着一种淡淡的书卷气，皮肤也比一般农妇白皙，眉眼间依稀能看出年轻时的风姿，想必是个有故事的人。
妇人似乎察觉到苏清薇的目光，轻轻咬了咬下唇，眼神里的警惕少了几分，多了些不安。
苏清薇率先打破沉默，语气温和：“这位婶子，我们过来有些冒昧，是十多跟我们说了您的情况，知道您这边有难处，所以过来看看。我们是清薇武院的人，没有恶意。”
听到“清薇武院”四个字，妇人的眼神明显松动了些。她轻轻点了点头，挣扎着想要下床：“多谢几位姑娘好意，快……快坐。”说着，她指了指挨着桌子的两个小马扎——那马扎是用树枝和藤条编的，其中一个缺了一条腿，用一块石头垫着，才能勉强站稳。
叶锦走过去，扶着妇人重新躺下，轻声道：“婶子您别客气，您身子弱，好好躺着休息就好。”她回头看向苏清薇，压低声音说：“清薇，我总觉得这位婶子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可就是想不起来了……”
苏清薇皱了皱眉，正要开口，突然听到院门外传来“哐当”一声巨响，像是门板被人踹开，紧接着，几个粗哑的男声骂骂咧咧地传了进来：“阮娘子！赶紧出来！别躲在屋里装死！”
“你婆婆已经收了常平县武员外的十两银子聘礼，你就是武员外的人了，还想赖在这里不成？”
叶锦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低声吐槽：“真是开了眼了，还有当婆婆主动卖儿媳妇的，这家人也太不是东西了！”
床上的阮娘子听到声音，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挣扎着想要起身，苏清薇连忙伸手扶她，却被她轻轻推开。“多谢姑娘，我自己来就好。”阮娘子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却透着一股倔强，她扶着墙，慢慢走出茅草屋，对着门口那几个凶神恶煞的汉子，挺直了脊背：“我自从被他们赶出来，就已经和李家断了所有联系，我丈夫的孝期还没过，你们凭什么卖我？”
“再者，”她深吸一口气，眼神坚定，“我虽是寡妇，但嫁娶自由，轮不到你们这些外人指手画脚！”
为首的汉子是李家远房的表侄，唤作李槐，生得满脸横肉，左眉骨上一道刀疤从眼角斜划到下颌，看着便透着凶气。
他听到阮娘子的话，当即往脚边啐了一口浓痰，黄白的痰渍溅在泥地上，格外刺眼。
“嫁娶自由？”他扯着嗓子冷笑，声音粗哑得像磨盘碾过石头，“你和你的崽子以前，吃的米、穿的布，哪样不是李家给的？现在武员外愿意出十两银子娶你做妾，那是给你脸了，别给脸不要脸！现在老老实实去了，还能算你给婆婆尽孝了。”
他身后两个跟班，一个瘦得像竹竿，一个胖得像圆球，也跟着凑趣起哄。瘦竹竿搓着手，眼神色眯眯地扫过阮娘子苍白的脸：“就是，跟我们走一趟，到了武员外府，有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总比在这破茅草屋里饿死强！”
说着，两人一左一右上前，粗糙的手就要去抓阮娘子的胳膊，指节上的老茧蹭得她衣袖发皱。
阮娘子吓得往后缩了缩，单薄的身子晃了晃，却依旧死死咬着下唇不肯退让。她双手紧紧攥着衣襟，指腹几乎要嵌进粗布纤维里，声音带着颤抖却透着倔强：“我不去！你们这是强抢民女，是犯法的！就不怕官府追究吗？”
“官府？”王三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刀疤在脸上扭曲成难看的形状，“妹子，我劝你还是别做白日梦了！这十里八乡谁不知道，武员外跟县太爷是拜把子兄弟，上个月还一起去白虎寨喝酒呢！你去告啊，看官府是帮你这个无依无靠的孤女，还是帮武员外这个大财主！”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十多提着半桶水跑了回来。
木桶晃悠着，清水洒在他裤脚上，留下一片片湿痕。他刚进院门，就看到王三等人要抓阮娘子，当即把木桶往地上一放，“哐当”一声，水花溅起老高。他小身子一矮，挡在阮娘子身前，张开双臂，像只炸毛的小兽，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愤怒：“不准你们欺负我娘！我娘说了不去就是不去！你们再敢碰她，我就和你们拼命！”
李槐低头瞥了眼十多，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只碍眼的蝼蚁。
他不耐烦地抬脚，粗布鞋尖直往十多胸口踹去：“哪里来的小野种，也敢挡老子的路？今天老子就替你那个死鬼爹，好好教训教训你！”
“住手！”
苏清薇的声音陡然响起，像淬了冰的刀子，瞬间刺破了院中的喧闹。她从茅草屋里走出来，墨色裙摆扫过门槛，腰间的金色蔷薇在暮色中泛着冷冽的光，眼神锐利如鹰隼，缓缓扫过那三个汉子：“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不说，还想对一个孩子动手，你们眼里，就没有王法二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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