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王府首席幕僚后,林夕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搬出了听竹苑,住进了更靠近书房的“墨韵轩”,配了专门的侍女和小厮,待遇与王府侧妃相当。萧执给予她极大的信任和权限,许多机要文书都交由她先行阅览、拟定初步处理意见。
她并未因此骄纵,反而更加谨言慎行,将“参谋”的角色扮演得恰到好处。只在萧执垂询时,才会条分缕析地阐述己见,平日里依旧保持着谦逊低调的作风,对王府中的老人也颇为尊重,很快便赢得了不少好感。
这日,秋高气爽,皇家举行秋狩大典。萧执作为摄政王,自然需陪同皇帝前往京郊皇家猎场。出于某种考量,他带上了林夕。
这是林夕第一次正式出现在如此重大的公开场合。她穿着一身利落的骑射服,青丝高束,少了几分平日的柔美,多了几分英气,骑在一匹温顺的白色母马上,跟在萧执的仪仗之后,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那就是摄政王新收的女幕僚?”
“听说极得信任,玉门川大捷似乎就与她有关……”
“一个狄戎女子,竟能跻身王府核心,真是奇闻……”
各种目光和议论,林夕只当清风过耳。她的注意力,更多放在观察猎场环境和在场人员上。
狩猎开始,号角长鸣,骏马奔驰,箭矢破空。年轻皇帝在众多侍卫簇拥下,兴致勃勃地追逐着一头麋鹿。萧执则策马跟在稍后位置,神情淡漠,显然对狩猎本身兴趣不大。
林夕骑着马,不远不近地跟着。她箭术平平,并未下场,只是安静地跟在萧执附近,仿佛只是一个随行观景的闲人。
然而,就在皇帝追入一片林木稍显茂密的区域时,异变陡生!
“咻——!”
一支淬着幽蓝寒光的弩箭,如同毒蛇般从密林深处射出,目标直指皇帝的坐骑!
“护驾!!”侍卫统领目眦欲裂,嘶声大喊。
场面瞬间大乱!马匹受惊,人仰马翻!
几乎在弩箭射出的同一瞬间,另一支更为隐蔽的短箭,悄无声息地射向了萧执的后心!角度刁钻,时机狠辣,分明是算计好了趁乱取他性命!
“王爷小心!”林夕一直留意着四周,在那短箭破空的瞬间,她脑中一片空白,身体却已本能地做出了反应——她猛地从马背上扑向萧执,想将他推开!
萧武艺高强,其实已察觉身后恶风不善,正欲闪避,却没想到林夕会突然扑过来!他身形一顿,就这么一刹那的耽搁——
“噗嗤!”
短箭深深扎入了林夕的右肩胛骨下方,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她浅色的骑射服!
剧痛袭来,林夕闷哼一声,软软地从马背上栽下。
“林夕!”萧执脸色骤变,一把揽住她下坠的身体,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惊怒交加!
“有刺客!保护王爷和陛下!”侍卫们终于反应过来,迅速结阵,将萧执、皇帝以及受伤的林夕护在中间。
密林中传来兵刃交击之声,显然是护卫与刺客交上了手。
萧执抱着林夕,迅速退到一处相对安全的巨石后。怀中的女子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沁出细密的冷汗,呼吸微弱,肩头的箭伤汩汩冒着鲜血,那刺目的红,灼痛了他的眼睛。
“林夕!林夕!”他低声唤着她的名字,手指有些颤抖地按住她的伤口,试图止血,但那温热的血液依旧不断从他指缝间渗出。
他从未有过如此慌乱的感觉。即便是面对千军万马,即便是身陷绝境,他也始终冷静自持。可此刻,看着这个为他挡箭、生命垂危的女子,他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闷得发疼。
林夕艰难地睁开眼,视线有些模糊,只能看到萧执紧绷的下颌和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中,毫不掩饰的焦急与……恐慌?
她扯了扯嘴角,想给他一个安抚的笑容,却牵动了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声音细若游丝:“王……王爷……您……没事吧……”
都这种时候了,她关心的竟然还是他有没有事!
萧执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酸涩与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汹涌而来。他收紧手臂,声音沙哑得厉害:“别说话!撑住!太医马上就到!”
他猛地抬头,对侍卫厉声喝道:“太医呢?!快!”
他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暴戾和急切,让周围的侍卫都心惊胆战。
林夕靠在他怀里,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剧烈的起伏和那强健有力的心跳。他的怀抱很稳,带着淡淡的龙涎香气,还有一种……让她安心的力量。
剧痛和失血让她意识逐渐模糊,她最后只来得及在脑海里对系统说一句:“零……这苦肉计……好像……玩得有点大……”便彻底陷入了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当林夕再次恢复些许意识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柔软的床榻上,肩头的剧痛依旧,但似乎已经被妥善包扎过。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药味。
她艰难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帐顶——是她在墨韵轩的卧室。
“姑娘!您醒了?!”守在床边的侍女惊喜地叫道,连忙端来温水。
“王爷……王爷呢?”林夕声音干涩沙哑。
“王爷守了您一夜,刚刚被陛下急召入宫商议刺客之事了。”侍女小心翼翼地喂她喝水,语气中带着敬畏,“王爷吩咐了,让您好好静养,需要什么尽管说。”
林夕微微点头,心中稍安。看来,她这“舍身救主”的戏码,效果显着。
这时,常公公端着汤药进来,脸上堆着笑:“姑娘醒了就好!您可是立了大功了!王爷震怒,下令彻查,已经揪出了几个可疑之人。王爷说了,等您伤好些,定有重赏!”
林夕虚弱地笑了笑:“常公公言重了,保护王爷,是……是林夕的本分。”
她语气真诚,没有半分居功自傲。
常公公心中感叹,这林姑娘,真是玲珑心窍,宠辱不惊。
喝过药,林夕又昏昏沉沉地睡去。朦胧中,她感觉到有人轻轻走进房间,在床边驻足良久,那目光深沉而复杂,带着她无法分辨的情绪。一只微凉的手,极轻地拂过她的额头,替她掖好了被角。
是萧执。
林夕没有睁眼,心中却泛起一丝涟漪。
这一次,她赌对了。
以身为盾,固然凶险。
但收获的,或许是一份远超预期的……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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