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筱望家。”
邵思琪皱着眉冷哼了一声：“上次你在我浴室落了一件吊带，我粉丝追着我问了好几天，怀疑我是蕾丝。”
“那等你做不下去了，要立新人设了，我不介意配合你的表演……”江依依嘻嘻地笑了起来，嫣红的面庞也像酿起了酒，人迷糊，说话也迷糊。
“切，我的事业可是在上升期，终于快要从卖小零食走向卖家电了，公司给我接了一个电饭煲的商业合作呢。”邵思琪去桌上给江依依倒了一杯水。
她撑着上半身从倚到了沙发上，费力想了想，问：“你到浴室直播干什么？”
“拍美妆视频啊，不，拍卸妆视频，我化妆超烂，卸卸妆，推荐推荐卸妆水和各种水乳，也涨了一些粉……”
“你想仔细了，食品可以说是个人口味，有的人觉得好吃，有的人觉得不好吃，但保养品有没有效果，会不会后来查出来违规，这个是客观一些的，别光想着涨粉。”江依依转转脖子，觉得有些酸疼，“那些品牌方最多损失一些钱，丢一点口碑，但新产品一出，也容易挽回，你不一样，口碑就是你最重要的东西。”
邵思琪把水杯递给她，也在沙发上瘫软了下来：“这我当然知道啦……以前一个人的时候，老想着要是有公司能签我就好了，就不用自己文案，自己照片，自己视频，自己应酬了，现在签是签了公司，公司是给我规划工作，但我得完成他们给的指标啊，这一周涨多少粉，接多少份广告，连转发量和评论量都有要求，好不容易过了单打独斗的日子，觉得有个公司就有了一把伞，但公司里的其他签约主播，又都成了我的竞争对手……”
“这把伞可真凶险。”江依依喝了一口，又原路吐回了杯子，摇摇晃晃把杯子放在了茶几上。
“你说……”邵思琪躺在沙发上，江依依看不见她还没卸妆的脸，只听到疲惫的声音传来，“我们大学的时候，不用想着如何养活自己，是不是太幸福了？”
每个月都有父母打来的生活费，不用想着房租，不用计较点外卖的优惠券，也不用为交通费的上涨而压力倍增，更不会被“行业危机”这四个遥不可及的大字，吓得寝食难安。
“要是降低要求，只是活着，也并不难，我小时候，家门口的拾荒人，我从小学到初中，他一直在那一片拾荒，人家也活得好好的，我们不过是想要过更好的生活罢了，要过得好，得能买想要的东西，买想要的东西，就需要钱，为了钱，得拼命工作。”
邵思琪一偏头，看见江依依盘腿坐得板板正正，抱着自己的脚去描袜子上的图案，邵思琪支了头：“他妈的，我怎么觉得我这生活，越过越差了呢？”
“我也是。”
“你够了没，我要是你，都开心死了，那么大一幢别墅，那么好的工作，衣食住行什么都不用担心，多好啊……”
“是吧，这个完美无缺的生活里的我，却还是万念俱灰。”江依依笑了笑，拽了拽自己的袜子，上面的图案一下子被扯得变形了，“要不我怎么有病呢。”
“那就去花钱吧，买买东西，下单的那一刻，至少是满足的。”邵思琪手臂放了下去，再次仰躺在了沙发上。
消费能带来快乐，因为消费能让人产生拥有的错觉。
“不行，我得存着，江彬才十三岁，他的人生，还什么都没开始呢。”
邵思琪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突然道：“江依依，我这辈子竟然能认识你这种人。”
她的话音一结束，灯突然熄了。
江依依在黑暗里怔了怔：“怎么了？”黑漆漆的一片，已经看不见邵思琪了。
邵思琪的声音突然紧绷了起来，沙发上传来她赶紧起身的波动：“没事，最近老停电，早上应该就恢复了，你别动，什么都被动！我去拿个蜡烛……”
在黑暗里，江依依摸了摸自己的左手手腕，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两分钟后，邵思琪把香薰蜡烛从卧室拿了出来，她站在卧室门口往江依依看了好一会儿，仔仔细细地确定了她没有过任何动作，才松了一口气，回到了茶几旁。
江依依闻到了柑橘香气，一点烛火把邵思琪紫色调的妆容照得有如鬼面，她笑了起来：“你下次就这么直播吧，我觉得挺有意思的，一定有很多猎奇的给你打赏。”
邵思琪的眼睛里也映了烛火，她眼睛里看到的江依依，也同样眼里燃着烛火，她伸手握了握江依依冰凉的手：“还好吗？”
“给我一个遥控器行吗？”她低头闭上了眼睛，“我按一按就好了。”
邵思琪给了她一个遥控器和一袋软糖。
————
花酒在半夜被吵醒，突然下了大雨，雨滴敲在防盗网上，声音大得吓人。
她穿着两件式睡衣从床上爬起来，开门走到阳台上，顿时觉得心累，花子铃白天过来给她打扫卫生，把她的沙发靠垫拿到阳台的防盗网上去晒了，现下的沙发靠垫，是一点形状也没了，都吸饱了水，像搁在上面的三块沉铁。
花酒望了几秒钟，大雨依然滂沱，救不回来了，她转身又走了回去。
但明天得打个电话好好和齐民涛说一说，可得把他老婆看住了，别老惹花子铃生气，她一生气，就往花酒这边躲。
花酒这一没睡好，就导致早上起床起得有些迟了，早餐也来不及吃，拿着包就往培训中心跑。
今天早上是小学生的班，孩子调皮，根本不把兴趣中心的老师当老师，她要是去晚了，就更立不住威了。
“花老师，我不想画公主，我想画超人！”
花酒刚把材料贴在黑板上，一个小男孩就大声抗议了。
“昨天已经画过超人了，今天也应该照顾一下女同学了，你看，我的公主是这样，但你也可以融入自己的想法，把公主画成一个女战士的啊！”花酒微笑着说道。
“你怎么这样！每次画女孩子你就唱反调！我还不喜欢超人呢！超人都丑死了！”一个小女生突然生气了。
“公主才丑呢！这衣服土死了！就跟化掉的冰淇淋一样！”
花酒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画稿，像……化掉的冰淇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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