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虽如浮尘,若无东风相趁,岂能迷人眼目?
若是上柱国眼见爱女在深宅大院中受了委屈,又怎会坐视不理。若从这方面考量,这试图推波助澜的人当中,皇室或有参与,可世家大族也未必能置身事外。
李时安见他眸光中透出一丝狠厉,遂指尖轻轻碰了碰他攥紧的袖口,柔声唤道,“夫君,夫君?”
林尽染霎时回过神,眼底的霜色尚未褪尽,唇角已扬起半弧,掌心贴着她小腹,温和道,“适才在琢磨,该给他起什么名字?”
“能否平安落地还犹未可知,夫君可是想得太早了些。”
李时安和林尽染原就是聪慧的人,纵有心事藏掖几分,眉梢眼角的折光,指尖相触时的震颤,甚至声线里未及收束的尾音,都能为对方轻易勘破。
方才林尽染定然不会在想起名这事,恐怕满脑子都在盘算着如何整治那些世族。然此前已由刑部和大理寺的旧日案卷入手,惩治过一批官吏,如今若再求太师出面,唯恐会惹他不快,这种人情还是少用为好。
诚然,李时安不曾打算干预,这种对外的事,向来该由林尽染拿主意,故继而引出另一桩话题,“那夫君打算如何面对昭楚公主?”
李时安的指尖按上他欲启的唇,“夫君可莫要拿与公主清清白白这番话来搪塞我。今夜娠芳殿中的对话,我也听得真真切切。望仙楼外···夫君当真无甚与我分说?”
这本就难以启齿,况且又是情急之下的举动,或许连他都忘了,持拿小弟弟和掩她唇的手是否为同一只。
昭楚公主讨要说法,无非是要挟他妥善处理此事,毕竟知晓内情者唯他二人。
李时安见他面露难色,“夫君也不必勉强,我不过是随口一问。然今夜昭楚公主的态度很是果决,她对夫君的坦诚相告也未必是假话。”
女人的直觉向来精准,李时安显然感觉到昭楚公主对林尽染不一样的情愫,或有压抑,却也绝非是她口中所说的佯装倾慕。
林尽染眉峰微蹙,稍稍掩饰有些慌乱的眼神,长叹一声方才说起小树林里发生的意外。
李时安的俏脸腾地烧得绯红,连颈子都漫上薄霞,指尖顺着他的寝衣系带钻进去,掐住腰侧软肉轻轻一转,娇嗔道,“无怪昭楚公主非要你给个交代。若换成是我,恐会将你曝尸荒野。”
林尽染讪讪一笑,他总不能解释,男子若是来不及寻到茅厕,便会找个僻静无人的地方解决吧,可终究是无意中冒犯了公主。
李时安嗔怪之余,又不禁一声叹息。毕竟对方公主的身份,与元瑶和宋韫初不同,从古至今还未有公主为妾的先例。她自觉无福消受地位能尊于公主,否则这不是活脱脱地打皇室的脸嘛!
“车到山前必有路,多思无益。如今先只管应对当下的局面,至于昭楚公主······之后要打要罚,且随她的心意。”
“公主也未必会舍得。”
昭楚公主接连几次为他设身处地考虑,即便遭遇这般难堪的意外,也是兀自承担。望仙楼外的肌肤之亲和安乐居的独处一室,她或许会烂在肚子里,可终究是攸关女子的清白名节。李时安心底没来由地涌起一丝隐忧,这又该如何妥善地给公主一个交代。
翌日,大将军府
赵伯自寅时起便忙里忙外、盏茶未歇。按往年的惯例,姑爷和小姐会在元正这日来拜年。原这些应是由许倬云亲自张罗,却因在内院照顾太夫人和小祖应,根本无暇料理这些琐事。
太夫人在老妪的搀扶下,坐于梳妆台前,精心地拾掇妆容。
许倬云低声趋近,“祖母,时辰尚早,不若再歇息片刻。”
近日坊间的传闻似风一般地吹进大将军府。即便林尽染与李时安每每请安时,心绪藏掖得极好,依旧未能逃过太夫人的眼。
朝堂的波谲云诡,明里暗里的腌臜手段,太夫人也算门清。林府内宅的蜚语愈演愈烈,想来与先前揽月楼的案子逃不开干系。
纵然这对夫妻平素谨小慎微,也难免会落人话柄。只是没成想这些个簪缨世族,连脸皮都撕了,偏拿这些见不得光的阴私来磨人心性。
太夫人近日几是辗转难眠,形容有些憔悴。她素日里虽也过问过子嗣,却深知孙女心思重,如今若再催迫太紧,反教她忧思过度伤了本元。
“不妨事,老身觉浅。眼下若再躺回榻上,怕也难入眠。”太夫人微微侧首,打量片刻,又问向一旁服侍的老妪,“素娥,这胭脂会否薄了些,倒衬得面色寡淡。”
老妪不慌不忙地替她戴上木樨花簪,啧啧道,“太夫人的气色尤甚以往,哪需胭脂点缀。”
“你惯会讨我的欢心。”
太夫人笑容未减,抬手往后探了探,模糊间只闻见一阵香风,腕间忽触到温热的掌心,遂借力起身,“倬云呐,不必守着老身。你带祖应去前院看看信忠准备得如何?时安和染之若是到了,便引进院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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