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建完了政体,赵匡胤大刀阔斧地开始了教育改革。正是自此开始,中国才有了真正的科举。
其实,宋朝之前就有所谓的“科举”,但那只是个形式,可不是什么人想参加就能参加、参加了就能考上的,你就是才高八斗、文曲星下凡都是白搭。
这就要说到一个利益阶层——士族,宋朝以前,历朝历代中央到地方的重要官职均为门阀士族把持,这似乎已经成了传统。士族占有着大量的土地,还都有私人武装,如果士族不支持皇帝的想法,中央政令是根本施行不了的。
处处掣肘的皇权,不得不时时寻找国家利益和士族利益的平衡点,艰难施政,否则就有可能直接翻车。士族会更换皇帝,甚至更换整个王朝,典型的就有施行井田制的王莽、重用寒门庶族的南齐萧宝卷、实施科举制的隋炀帝杨广。
士族这个东西得从汉朝开始说起。刘邦建立汉朝以后,给开国功臣们封了世袭爵位和大量土地,好让他们死心塌地辅佐自己的刘氏江山。
对于这些人来说,当然是希望自己的权力、财富、土地都能够永远传承下去,于是开始了内部通婚,用门第、族望等方式来互相绑定,以此巩固自己的政治地位。就这样,一个利益交织、彼此保护的权贵集团诞生了,这便是士族门阀。
而皇帝们要想加强皇权,就必须削弱士族势力。于是一代代皇帝们尝试了各种办法,试图绕过士族,从基层选拔官员。
汉武帝时期开始施行察举制,大致的流程就是地方官员经过考察判定,定期向朝廷举荐一些孝顺廉洁人品好、有工作能力的人出来做官。
但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判断一个人孝廉与否、能力强弱的主观性太强,很容易被人钻空子。士族开始玩起了套路,今年你推荐我儿子,明年我推荐你儿子,到头来当官的还是那帮人。就这样,皇权削弱士族的第一招,推荐选拔制失败了。
士族就代表着势力,就代表着身份,所以我们看汉末的《三国演义》的时候,人们一见面就牛皮哄哄,说我家“弘农杨氏四世三公”“汝南袁氏四世五公”等等,然后对方就无比尊敬,开始给你安排上座。
既然动不了士族,皇权就顺水推舟地开始妥协。为了获取士族支持,曹丕开始推行九品中正制,就是只根据士人的家族门第、官位大小来确定品级,确定能占据多少规模的田地,这就把士族特权以法定的形式固定了下来。
到了两晋,司马家本来就是“河内司马氏”的士族门阀,它更加大力推行这项制度,使得士族在两晋走向了巅峰,甚至出现了“王与马共天下”的垄断寡头政治的局面。
到了唐朝,唐玄宗想通过培植新兴军事贵族来对抗士族,他设置了河东、河西、北庭、剑南等十大节度使,给军人更大的权力来争夺朝堂话语权,希望二者互相牵制、互相制衡。
不过李隆基玩砸了,李隆基扶植安禄山、哥舒翰等人是为了分权;士族这个敌人很强大,相应地,被分权与之对抗的军人势力也跟着坐大。权力越来越大的安禄山,被李林甫、杨国忠为首的士族搞烦了,就掀了整个朝廷的桌子,由此爆发了“安史之乱”。
随后大唐由盛转衰,宣告了皇权试图削弱士族的第二招,新兴军事贵族的平衡方案失败。
唐朝也希望通过用科举来打破士族体系,但是士族也很有对策。
在唐代,你要是想参加科举,要么得在国子学、太学、四门学等六大高等学府读过书,而这六大学府对出身要求严苛,想上国子学你爹至少得是朝廷三品官员,上太学、四门学你爹得是五品官员。
进不了这六大学府的也可以由地方推荐,但那也是遥遥无期,每年的身份审核过关率仅仅只有十分之一。而且就算你有了考试资格也没用,唐代科举考卷上的名字是公开的,考官看一眼你的名字,就能知道你是不是士族门阀的子弟。
那老百姓还有没有机会通过科考呢,有,但非常之难。你得先和士族签订“卖身契”,走上那么一轮的“行卷”与“公荐”,而唐朝科举最大的漏洞就隐藏在这里面。
所谓行卷,是指士子们在考试之前,先去设法拜访达官显贵,投上名帖和习作希望能得到赏识,韩愈在《送李愿归盘谷序》中写道:“伺候于公卿之门,奔走于形势之途,足将进而趑趄,口将言而嗫嚅。”这描述的其实就是行卷的屈辱经历。
所谓公荐,是说士族公卿如果看中哪个士子,就征召他做门生,然后向主考官推荐这名士子,这样科举及第的可能性就会极大,而这个士子以后就是士族门阀的人了。
行卷与公荐在唐代都是合法的,士族们就可以借此影响科举结果,比如博陵崔氏的崔雍、荥阳郑氏的郑颢名盛一时,人称“崔郑世界”。
在《长安三万里》电影里面,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李白、高适求公荐而不得的痛苦煎熬。“相看两不厌,唯有敬亭山”,现在知道李白为什么非要给那个近两百斤的玉真公主当男宠了吗?不认个好靠山,平民科举基本无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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