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大案,如同一场席卷北地的凛冽寒风,吹散了盘踞多年的腐臭阴霾,也让“陈远”与“KPI考核”这两个名字,带着血与火的烙印,深深镌刻进了大明王朝的肌体与记忆之中。当张至发悬梁的尸体被解下,当其百万家财被充入日渐空虚的国库,当山东、北直隶、河南三省的官场在数据考核的铁律下开始艰难却切实地转变时,所有人都明白,一个旧的时代正在缓缓落幕,而一个新的、充满未知与挑战的时代,已然拉开了序幕。
大名府,三省考核总督衙门。
相较于数月前的紧张与忙碌,这里的气氛依旧严肃,却多了几分秩序井然的沉稳。数据的河流依旧日夜不息地汇聚、分流、处理,但不再是救火队员般的仓促,而是有了更系统的流程和更强大的处理能力。赵顺的数据司规模再次扩大,俨然已成为一个独立且权责清晰的庞大机构,触角延伸至三省的每一个州县。
陈远站在修缮一新、更加宏伟的数据司大堂内,看着墙壁上那三张巨大的、标注着密密麻麻颜色符号的三省地图。代表“已完成考核并达标”的绿色区域正在稳步扩大,如同生命的苔藓,顽强地覆盖着原本代表“存在问题”或“待核查”的黄色与红色区域。
“大人,截至本月末,北直隶八府,已有五府核心考核指标全面达标;山东六府,在经历震荡后,已有四府初步走上正轨,另外两府也在快速改善;河南八府,情况稍复杂,但也有三府成效显着。”赵顺拿着最新的汇总报告,语气中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与自豪,“尤其赋税一项,三省整体征收效率,同比提升了四成!漕运、刑名、垦荒等关键指标,改善幅度均超过三成五!各地‘民情数据采集点’收到的有效建议,已有超过两百条被采纳并落实!”
这一连串的数字,是无数个像孙元化那样的核验组成员,顶着压力、冒着风险,甚至付出鲜血的代价换来的;是李定国麾下新军将士刀锋之下维护的秩序;是沈炼的夜不收在黑暗中默默编织的信息网络;更是三省之地无数底层官吏和百姓,在感受到新政带来的切实变化后,从怀疑、观望到逐渐信任、支持的结果。
陈远微微颔首,脸上却并无太多喜色。他知道,数据可以衡量效率,可以反映趋势,却难以完全捕捉人心的细微变化和潜在的反弹。
“根基初立,尤需谨慎。”陈远沉声道,“表面的顺从之下,难保没有暗流涌动。各地旧有势力盘根错节,虽遭重创,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尤其是土地兼并、胥吏腐败等深层次问题,非一朝一夕能够解决。KPI考核,只是提供了一个框架和工具,真正的长治久安,还需要更根本的变革。”
他的目光越过地图,仿佛看到了更遥远的未来。仅仅考核钱粮刑名是不够的,必须将商业、工匠、教育、医疗乃至军事,都纳入一个更宏大、更精细的数据化管理体系。同时,如何防止数据考核本身陷入僵化、催生新的形式主义,如何确保考核队伍的廉洁与高效,如何平衡效率与公平……无数新的课题摆在他的面前。
“大人,京城传来消息。”一名亲随快步进来,低声禀报,“陛下对山东之事……以及三省考核初步成效,甚为欣慰。但朝中……尤其是都察院和部分科道言官,对大人‘权柄过重’、‘手段酷烈’的非议,并未停息。近日有御史上书,以‘平衡’为名,建议陛下选派重臣,‘协助’大人管理三省考核事宜……”
陈远闻言,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的嘲讽。果然来了。扳倒了张至发,打疼了周延儒,但朝中那些习惯了旧有秩序、视变革为洪水猛兽的势力,绝不会甘心失败。明的不行,就来暗的;硬的不行,就来软的。“分权”、“制衡”,永远是政治斗争中最常用的手段。
“知道了。”陈远平静地应道,并未感到意外。他早已料到,随着自己权力和影响力的扩大,来自朝堂的明枪暗箭只会更多、更密。
就在这时,李定国和沈炼联袂而至。李定国一身戎装,风尘仆仆,刚从河南巡视军务归来;沈炼则依旧是一身不起眼的青衫,如同隐藏在阴影中的利刃。
“远兄,三省新军整编已初步完成,按你制定的军事KPI考核,各卫所兵员、军械、训练情况皆有明细数据可查,战力提升显着!”李定国声音洪亮,带着军人特有的爽朗,“如今咱们手中有兵,有数据,朝中那些宵小,若再敢聒噪,也得掂量掂量!”
沈炼则言简意赅:“京中动向,已在监控。几个跳得最欢的御史,其背后关联、阴私把柄,俱已掌握。大人若有需要,随时可以动手。”
陈远看着眼前一文一武、一明一暗两位最得力的臂助,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摇了摇头:“不必。陛下是明君,心中自有权衡。只要我们行得正、坐得直,拿出实实在在的政绩,些许流言蜚语,动摇不了根本。当前首要之务,是巩固三省成果,将KPI考核真正制度化、常态化,让它成为像《大明律》一样,不可动摇的准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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