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跃迁的眩晕和撕裂感如同退潮般缓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失重环境下令人窒息的绝对死寂,以及周身无处不在的、撕裂般的剧痛。
顾屿艰难地睁开眼,视野模糊,花了数秒才适应昏暗的光线。他发现自己正漂浮在一个极其狭窄、布满未知仪器和冰冷管线的密闭空间内——这似乎是那艘静默飞船残骸中唯一完好、并在最后时刻被棱镜爆发能量意外激活弹射出的紧急救生舱。
叶清澜就漂浮在他身旁,依旧深度昏迷,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呼吸微弱得几乎停滞,生命气息如同风中残烛,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熄灭。契约的达成和最后能量的爆发,几乎榨干了她所有的织命者本源和生命力量。
顾屿挣扎着想要移动,每一次细微的动作都牵扯着体内无数的伤势,带来钻心的疼痛。他强忍着,检查叶清澜的状态,心不断下沉。她的情况比看上去更糟,灵魂层面布满了细微的裂痕,那是被暗红烙印冲击和契约代价双重作用的结果。
他自己也处于崩溃的边缘。平衡楔石黯淡无光,能量近乎干涸,经脉多处断裂。更让他心悸的是,他感觉到心口处传来一种冰冷的、异物般的刺痛感。
他猛地扯开胸前残破的衣物,只见心口皮肤上,那原本只有平衡楔石能量纹路的地方,多了一个极其细微、却无比清晰深邃的暗红色烙印!形状诡异,如同一个扭曲燃烧的枷锁,正散发着微弱的、令人不安的余温。
契约的代价!那古老存在的印记,已然如同最恶毒的诅咒,深深烙印在了他的能量核心之上!它此刻沉寂着,但顾屿能清晰地感觉到,其中蕴含的恐怖与贪婪一旦再次苏醒,必将带来毁灭性的后果。
救生舱内没有任何声音,只有控制面板上几盏象征生命维持系统的指示灯散发着微弱的绿光,显示能源读数低得可怜。他们从一场绝境逃入了另一场更令人绝望的困境——一座在无尽黑暗宇宙中漫无目的漂流的冰冷铁棺。
强忍着剧痛和眩晕,顾屿艰难地漂浮到救生舱那简陋的控制台前。台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宇宙尘埃,触手冰凉。
他尝试着激活主屏幕。屏幕闪烁了几下,亮起惨淡的光芒,显示出残缺的静默文字标识和一片令人绝望的星图。星图的大部分区域都是未被探索的黑暗,只有一个极其遥远的光点被标记为“摇篮边界”,而他们当前的位置,则处于一片没有任何参照物的、绝对虚无的黑暗真空地带。
导航系统完全失效,燃料舱几乎空空如也,无法进行任何形式的跃迁或变向,甚至连稳定的航线都无法维持。他们就像一粒尘埃,被随意抛洒在了宇宙的荒漠之中。
顾屿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他开始系统地检查救生舱的剩余功能。除了最低功耗运行的生命维持系统,他还发现了一个几乎耗尽的应急医疗包(里面的药物对他们的高阶能量伤势几乎无效),一个效率低下的物质回收器(能将少量有机废弃物转化为灰暗的营养膏和回收水),以及一个能量等级极低的被动信号接收器,只能接收极近距离内的强信号。
生存的挑战,从波澜壮阔的星际逃亡,变成了最原始、最冰冷的数字游戏——如何利用这有限的资源,在这口铁棺材里,将生命尽可能延长。
他取来一点回收水和不多的营养膏,小心翼翼地喂给昏迷的叶清澜。然后又给自己补充了极少的一点。每一滴水分,每一克食物,都关乎存亡。
做完这一切,巨大的疲惫感和伤痛再次如潮水般将他淹没。他靠在冰冷的舱壁上,望着舷窗外永恒不变的漆黑星空,以及身边昏迷不醒的同伴,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和绝望感几乎要将他吞噬。
就在顾屿的意识因极致疲惫而逐渐模糊,即将被黑暗吞噬时——
通过那枚深烙于心的暗红印记,以及平衡楔石与虚空那丝微弱的、斩不断的同源感应,一幕极其遥远、却清晰得如同亲临的恐怖景象,如同最血腥的噩梦,强行撕裂了他的意识!
那是他们刚刚逃离的那片星域边缘!
虚空孽瘤那庞大扭曲、令人san值狂掉的墨绿色身躯,已然降临!它那无数由冰冷数据和狂暴虚空能量构成的触手,如同死亡的森林般猛然张开,轻而易举地包裹住了一颗恰好路过的、体积颇大的岩质行星!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璀璨的光芒。
那颗行星如同被投入强酸中的糖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融化”、“枯萎”!其地壳、地幔、甚至核心的能量和物质,都被那无数恐怖的触手疯狂地、高效地抽取、吞噬!行星的颜色飞速变得灰暗、死寂,然后无声地崩解、消散,最终彻底化为宇宙的尘埃,仿佛从未存在过!
虚空孽瘤的躯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了一圈,散发出的混合着极致满足与永恒饥饿的恐怖波动,即便隔着无尽时空,也让顾屿的灵魂感到刺骨的冰寒与战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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