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赤火堡外一片新开辟的校场上,没有军事学院的肃杀之气,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泥土、牲口气息和蓬勃希望的别样生机。
这里,便是陈烬力主兴办的“北疆牧耕学院”的临时校址。
没有高大门楼,没有精美屋舍,只有几排厚实的土坯房、一片刚刚犁出的试验田、几处用木栅栏围起的牲畜圈,以及一群穿着臃肿、面容质朴的学员。
首批学员的构成,本身就体现了陈烬的用心:有识得几个汉字、渴望改变传统游牧方式的年轻牧民子弟;有来自中原流民、熟悉精耕细作却不懂北地风土的农民后生;甚至还有十几名因伤转业、但识字且意志坚定的老兵。
他们站在一起,眼神中充满了好奇、期待,以及一丝对未知的茫然。
陈烬亲自出席了简陋的开学的第一课。他没有站在高台上,而是和学员们一样,坐在一根粗粝的木墩上。
“同志们,”他的声音平和,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我知道,很多人心里在嘀咕,仗还没打完,办这放羊种地的学堂有啥用?甚至觉得,不如扛起刀枪来得痛快。”
他目光扫过那些老兵,几人不由地挺直了腰板。
“但我告诉你们,在这里学好怎么让牛羊更肥壮,怎么让地里长出更多的粮食,比在战场上多砍一个敌人,或许更重要!”
陈烬的语气加重,“我们的战士为什么能拼命?因为他们知道,他们守护的不是虚无缥缈的东西,是他们身后能吃饱穿暖的家!是我们承诺过的‘人人能吃饱饭’的那个未来!”
“这个未来,不是靠抢来的,不是等来的,是靠我们自己的双手,从这土地里、从这畜群里,一点一点种出来、养出来的!”
他抓起一把黑土,让土屑从指缝间滑落,“北疆苦寒,生存不易。但我们汉人有深耕细作的法子,草原上的兄弟有适应风雪的智慧。过去我们是各过各的,甚至互相抢夺。但现在,我们是一家人!就要把最好的法子合起来,找出在这片土地上活下去、并且能越过越好的路子!”
“这就是牧耕学院要做的事!”陈烬站起身,指向远处的田地和畜圈,“在这里,没有汉娃牧民之分,只有学生和老师!你们要学的,是怎么选出耐寒的种子,怎么预防牲口的瘟疫,怎么轮流放牧让草场永不枯竭……这些都是学问,是大学问!是能救人性命、安邦定国的大学问!”
他请出了几位老师:一位是中原来的老农,精通垄作施肥;一位是归附的老牧民,能通过观察牛羊眼神判断健康;甚至还有一位是从《赤火手记》里整理了零星现代农业知识的年轻书记员。
课程就此展开,朴实无华,却直指核心:
在试验田里,老农演示着如何起垄排水抵御春寒,学员们认真记录着深度和间距。
在畜圈旁,老牧民掰开羊嘴检查牙齿,讲解着不同季节草料搭配的秘诀,汉人学员好奇地抚摸着小羊羔,牧民子弟则用生硬的汉语补充着对付狼群和暴风雪的经验。
在土坯教室里,书记员在黑板上画着简陋的图表,讲解着轮作可以避免地力耗尽的道理,以及《手记》中提到的“细菌”、“病毒”等陌生词汇与牲畜瘟疫的可能关联,引得学员们瞪大了眼睛,虽不理解却努力记下。
没有之乎者也,没有空谈道理,有的只是如何让土地多产一斗粮,如何让羊群多活一只崽的实际技巧和经验。
陈烬时常会来,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有时甚至会挽起袖子,跟学员们一起拌种肥、修补篱笆。
他看着那些原本隔阂的汉匈青年,为了如何给马匹钉掌更牢固而争得面红耳赤,又为了成功接生下一头牛犊而一起欢呼,脸上露出了笑容。
他知道,这座弥漫着泥土和牲口气息的学院,所孕育的,是比刀剑更持久的力量。
它编织的,是北疆大地真正安宁与繁荣的根基。在这里结出的果实,终将滋养整个赤火社,支撑着它走向更远的未来。
赤火谷深处,一栋原本属于某家豪强别院的建筑被征用,修葺一新后,门前挂上了一块朴素的木牌,上书四个端正的大字:公仆学院。
与军事学院的杀伐之气、牧耕学院的泥土气息都不同,这里的气氛显得格外沉静而庄重。
学院的创立者韩澈与林枫,对它的定位无比清晰。在开学典礼上,韩澈面对台下首批百余名学员,开门见山:
“这里,不是科举考场,不培养高高在上的官老爷!”他的声音沉稳有力,回荡在安静的庭院里,“这里,是熔炉,是淬炼之地,炼的是能为我们赤火公社万千百姓扛事、做事、服好务的……公仆!”
台下坐着的学员,年龄不一,衣着朴素,甚至有些人手上还带着劳作的茧子或伤疤。他们并非初出茅庐的书生,而是严格遵循“从群众中来”原则,从各公社、各工作队、各基层岗位中,由群众推荐、组织考察选拔出来的优秀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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