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深那封经过精心润色、充满了“理论联系实际”、“土法结合科学”等时髦词汇的汇报材料,像只扑棱着翅膀的家雀,带着他和廖奎的期望,飞向了省城。寄出之后,便是漫长的等待。日子在忙碌中一天天过去,田里的麦子开始抽穗,泛出淡淡的黄色,三号猪圈的死亡率终于在廖奎不懈的努力和新技能的辅助下,艰难地触碰到了系统要求的15%红线,让廖奎悬了许久的心,暂时落回了肚子里。
就在红星公社渐渐习惯了廖奎带来的种种“神奇”,连老王头都开始觉得日子有点缺乏新刺激的时候,一辆风尘仆仆的绿色吉普车,在一个午后,卷着黄土,“嘎吱”一声停在了公社管委会的门口。
这年头,吉普车可是个稀罕物,比当初县食品站马站长来时引起的轰动还要大。孩子们呼啦一下围了上去,胆大的还想伸手摸一摸那冰凉的车门。李主任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办公室里迎了出来,脸上堆满了受宠若惊的笑容。
车门打开,先下来的是县农业局的一位陪同干部。紧接着,一位看上去二十多岁、梳着两条乌黑油亮麻花辫、穿着合身的蓝色列宁装、脖子上还系着条淡粉色纱巾的年轻女同志,利落地跳下了车。她皮肤白皙,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眼神清澈而专注,带着一股与农村格格不入的书卷气和……某种急于求证的好奇。
“李主任您好,我是省农科院畜牧兽医研究所的实习研究员,谢薇。”年轻女同志落落大方地伸出手,声音清脆,语速稍快,“这次下来,主要是想实地调研一下基层,特别是红星公社这边,关于生猪养殖和一些……嗯,比较特殊的土法经验。”
她的目光已经越过李主任,开始在周围扫视,仿佛在寻找什么。
谢薇?省农科院的研究员?这么年轻?还是女的?李主任心里闪过一连串问号,但脸上笑容更盛:“欢迎欢迎!热烈欢迎省里的专家来我们红星公社指导工作!”他一边说着,一边心里快速盘算,这肯定跟赵小深那小子寄出去的材料有关!没想到这么快就有回响了!还是农科院直接来人!
消息像长了腿一样,瞬间传遍了公社。
“省里来大专家了!坐吉普车来的!”
“是个女秀才!长得可俊了!”
“肯定是来找廖奎的!除了他,咱公社还有啥能惊动省里专家的?”
技术小组的破窝棚里,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
老王头一拍大腿,激动得差点把屁股底下的小马扎坐塌:“了不得!了不得!省里的女专家!专程为咱们来的!奎子,你这回可是要鲤鱼跳龙门了!”
赵小深更是兴奋得满脸放光,与有荣焉:“肯定是我二舅那边起作用了!谢薇……这名字我好像听我二舅提过,是农科院年轻一辈里的尖子!廖哥,机会啊!只要得到她的认可,咱们这经验说不定真能全省推广!”
刘寡妇没说话,只是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和头发,看着廖奎,眼神里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紧张和……自卑。省城来的女专家,那么年轻,那么有文化,还那么……好看。
廖奎心里也有些意外和波动。省农科院,那是他只在系统提供的知识库里看到过名字的地方。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杂念,无论来的是谁,他赖以生存的根本,还是手艺和对猪的了解。
在李主任和县里干部的陪同下,谢薇直接提出了要去养猪场,见见那位“身怀绝技”的廖奎同志。
一行人来到养猪场时,廖奎刚给一头有点咳嗽的小猪崽喂完自配的草药水。他穿着那身沾着泥点和猪食渍的旧衣服,袖子挽到肘部,露出结实的小臂,站在猪圈旁,与匆匆走来、衣着整洁、气质知性的谢薇,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
“廖奎同志,这位是省农科院的谢薇同志,专家!”李主任连忙介绍,语气带着强调。
谢薇推了推眼镜,目光锐利地落在廖奎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好奇。她伸出手:“你好,廖奎同志,我是谢薇。听说了你很多……呃,事迹。”她似乎斟酌了一下用词,没有直接提“懂猪语”之类的传闻。
廖奎平静地伸出手,与她轻轻一握:“谢同志,你好。”他的手粗糙有力,沾着草药的痕迹。
“我正在做一个关于地方性猪种饲养管理及传统经验科学化研究的课题,”谢薇开门见山,语速很快,“赵小深同志寄到农科院的材料我看过了,里面提到的一些土法,比如针对性的草药使用、以及你们尝试的饲料本地化优化,很有特点。我希望能实地观摩一下你的操作,并且……嗯,了解一些更具体的情况。”
她的目光扫过猪圈里那些明显比旁边圈舍精神不少的猪崽,尤其是在几只被廖奎用“土法”救回来的病弱猪崽身上停留了片刻,眼神中的探究意味更浓了。
“可以。”廖奎言简意赅。
接下来的时间,成了廖奎的“技术展示课”和谢薇的“现场提问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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