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里的消毒水味混着窗外飘来的淡淡草木香,在空气中缓缓弥漫——那草木香该是楼下花园里的梧桐树散发的,此刻却被消毒水的清冽压得只剩一丝若有若无的暖意。叶天刚把拧得半干的温水毛巾敷在何小雨苍白的额头上,指尖还残留着女孩微凉的体温,指腹甚至能触到她皮肤下细微的血管搏动,病房门就被轻轻推开。金属门轴“吱呀”一声转动,声音不算大,却像一根细针,瞬间打破了满室寂静。
他抬头望去,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邵郑议长笔挺的深灰色中山装。衣料是上好的羊毛材质,挺括得没有一丝褶皱,领口的纽扣扣得严丝合缝,衬得他身形愈发沉稳,连迈步的节奏都带着一股不容打乱的威严。紧随其后的韩寂则穿着一身利落的黑色制服,肩线笔直,腰间的皮带扣闪着冷光,领口别着的国府徽章在天花板的暖光下泛着细碎的光泽。往日里,韩寂的眼神总带着几分锐利,像出鞘的刀,可此刻落在病床上的何小雨身上时,那锐利却悄悄敛了去,眼底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柔和,连眉头都轻轻蹙着,显然是在担心女孩的状况。
而走在最后的祖慧殷,模样却与前两人截然不同。往日里,他总爱把西装领口敞着两颗扣子,露出里面的丝绸衬衫,下巴抬得老高,说话时带着一股“我说了算”的不容置喙的傲气,连走路都带着几分刻意的张扬。可今天,他却像被严霜打蔫的茄子,肩膀垮得几乎要贴到胸口,双手局促地攥着西装下摆,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连头都不敢抬,仿佛一抬头就会撞见什么刺眼的东西,脖颈处的皮肤都绷得发紧。
“大议长、韩寂,你们怎么来了?”叶天连忙起身,动作不敢太大,怕惊动了病床上的人。他的手还下意识地往何小雨身上盖着的薄被拉了拉,把女孩露在外面的手腕轻轻裹进被角——那手腕纤细,皮肤白得近乎透明,连青色的血管都隐约可见,看得他心头又软了几分。他的目光掠过祖慧殷时,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冷意,像冰碴儿似的——脑海里瞬间闪过之前祖慧殷在媒体面前,指着镜头说他“靠投机取巧混进国府队”、说小雨“逞能参赛不顾团队”的模样,心口就像堵了块浸了水的棉花,又沉又闷。但看在邵郑议长和韩寂的面子上,他没把不满挂在脸上,只是语气平淡地打了招呼,声音压得很低。
病床上的何小雨还在昏睡,长长的睫毛安静地垂着,像两把小巧的扇子,轻轻盖着眼下淡淡的青色——那是之前学府大赛透支灵力留下的痕迹。她的脸色依旧苍白,嘴唇没什么血色,连呼吸都比平时轻了些,显然是伤了底子。可即便如此,她的嘴角却还微微向上翘着,弧度浅浅的,像是在梦里也记着比赛获胜的喜悦,记着他们一起守住了国家的荣耀。叶天看着她这副模样,心头又软又疼,若不是怕打扰她休息,真想伸手再摸摸她的头发,像以前每次她累了的时候那样,轻轻揉一揉她的发顶。
谁料,还没等邵郑议长开口,祖慧殷竟突然往前迈了一步,抢在所有人面前开了口。他的脚步有些踉跄,像是没站稳,差点撞到旁边的输液架,还好及时扶住了才稳住身形。往日里,他说话总是洪亮又急促,带着一股不容反驳的强势,可今天声音压得极低,甚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像被风吹得发颤的叶子,连原本紧绷的下巴都微微收着,像是在竭力放低姿态,连肩膀都更垮了些:“叶天……我、我是来道歉的。”他说着,又往前凑了凑,腰杆微微弯着,几乎要做出躬身的动作,连声音都带上了几分讨好,“之前在媒体面前说的那些浑话,是我糊涂,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没看清你和小雨姑娘的功劳。我给你道歉,也给小雨姑娘道歉——求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我知道错了。”
叶天闻言,先是愣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意外——他倒没想到,向来傲慢的祖慧殷会这么快低头。随即,他转头看向身旁的韩寂,眼底飞快地闪过一抹促狭,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韩寂,你听听,我早就跟你说过,我不是什么宽宏大量的人。”他顿了顿,手指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衣角,动作慢悠悠的,像是在故意吊祖慧殷的胃口。等祖慧殷的脸色更白了些,他才重新落回祖慧殷身上,语气里没了之前的平淡,多了几分直白的锐利,像刀子一样戳人:“我就是个记仇的小人,之前你在镜头前说我‘靠运气混进国府队’,说小雨‘逞强好胜不顾大局’,这些话我一字一句都记着呢。小人嘛,向来都要为这些事斤斤计较,哪能说忘就忘?”
说到这里,叶天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眼神陡然冷了几分,那点促狭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声音也沉了下去,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质问:“对了,祖议长,有件事我倒想问问你——去年古都浩劫,煞渊裂口涌出那么多亡灵,街道上到处都是游荡的尸骸,有的亡灵还拖着断手断脚,嘴里淌着黑血,连防御队的队员都有不少人被抓伤、咬伤,甚至有人为了保护百姓丢了性命。你和你儿子祖基明,在那场灾难里,到底杀过一个亡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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