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国的心跳仿佛骤然停止,血液冻结在血管里。厂保卫科干部那锐利如刀的眼神和冰冷的质问,像一双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了他的喉咙。
烧东西…被看到了?!
他大脑一片空白,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昨天傍晚天色昏暗,他又特意找了墙根最隐蔽的角落,怎么会…
是哪个邻居恰好看到?还是…一直有人暗中盯着他家?
“王建国同志!问你话呢!”年长干部见他脸色惨白,一言不发,语气更加严厉,“昨天下午五点左右,你在自家东墙根底下,烧了一张黄纸!有没有这回事?!”
时间地点如此准确!王建国最后一丝侥幸心理彻底破灭。他嘴唇哆嗦着,脑子疯狂转动,却想不出任何合理的解释。承认为老孙家孩子驱邪?那是自寻死路!否认?对方显然有目击者,强行否认只会罪加一等!
就在他几乎要崩溃的边缘,一个略带不满的、沙哑的声音突然从院门外传来:
“干啥呢干啥呢?围在人家门口?老王,让你买的黄裱纸买到了没?厂里工会让写大字报批判封建迷信,就等着你这纸呢!”
随着话音,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工装、头发乱蓬蓬、眯缝着眼、叼着烟卷的老头,背着手溜溜达达地走了进来,正是张承恩张老道!
他怎么会在这里?!还穿着工装?一副老工人的打扮?
王建国又惊又疑,完全懵了。
保卫科的人也是一愣,显然不认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老头。年长干部皱眉道:“你是谁?厂工会的?我们怎么没见过你?”
张老道嗤笑一声,从嘴里拿下烟卷,吐了个烟圈,一副倚老卖老的腔调:“嘿!我老王头在厂里烧锅炉的时候,你小子还在穿开裆裤呢!现在退休了,就不认识老前辈了?工会宣传部的小李没跟你们说?这次批判栏的纸特意让我来找老王拿,他家有亲戚在纸厂,能弄到便宜的好黄裱纸!”
他说得有鼻子有眼,语气自然,还带着老工人特有的那种混不吝的劲儿。一边说,他一边看似随意地走到王建国身边,用身体稍稍挡了他一下,那双眯缝眼里却闪过一丝极快的、让王建国安心的精光。
王建国瞬间福至心灵!虽然不知道张老道为何恰好出现,又为何编出这么一套说辞,但这无疑是救命稻草!他连忙顺着话头,挤出一点尴尬的笑容,对保卫科的人点头哈腰:“是是是…张师傅…你看这事闹的…纸我昨天就准备好了,想着晚上没事先裁一点试试手感,就在墙根烧了张边角料看看纸质…没想到…没想到让领导们误会了…真是…”
他演技拙劣,冷汗还在流,但这套说辞配上张老道这个突然出现的“老工人”作证,竟然暂时唬住了保卫科的人。
年长干部将信将疑地看看张老道,又看看王建国。批判封建迷信活动确实需要大量纸张,找有门路的工人帮忙采购也说得通。烧纸试质量…虽然有点古怪,但似乎也比搞迷信活动听起来合理点…
“真的只是试纸?”另一个干部狐疑地问。
“千真万确!”王建国连忙保证,“纸还在屋里呢!领导不信可以进去看!”他此刻无比庆幸自己为了练习画符,确实让刘姥姥帮忙弄来了一些普通的黄裱纸放在家里。
张老道也在一旁帮腔:“哎呀,几位领导,肯定是误会了!老王这人老实巴交的,厂里先进生产者,怎么可能搞那些歪门邪道?肯定是有人看错了,或者小孩子胡说的屁话,当不得真!”
他这话看似打圆场,却暗暗点出了“有人举报”和“孩子胡话”这两个关键点,引导着保卫科干部的思路。
两个干部交换了一下眼神。他们确实没有实质证据,仅凭一个模糊的举报和烧纸的举动,很难定案。现在又冒出个“老工人”作证,理由也说得通…
年长干部脸色缓和了些,但依旧严肃:“就算是为了公事,以后也要注意影响!烧纸这种行为,很容易引起群众误会!知道吗?”
“是是是!领导批评得对!以后一定注意!绝不再犯!”王建国连连保证。
“行了,这事到此为止。以后管好孩子,也别再弄这些容易引起误会的事!”干部又训诫了几句,这才带着人转身离开。
看着保卫科的人走远,消失在胡同口,王建国双腿一软,差点瘫坐在地上,全靠扶着墙才站稳。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后背一片冰凉。
“瞧你这点出息!”张老道撇撇嘴,嫌弃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又眯眼看了看胡同左右,低声道,“别在门口杵着了,进屋说!”
三人赶紧进了屋,关紧门窗。
李素芬早就吓得脸色苍白,抱着王清阳缩在炕角。王清阳却睁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去而复返的张老道。
“道长…您…您怎么来了?还这身打扮?”王建国惊魂未定,又是感激又是疑惑。
“哼,老子要不来,你小子现在就在保卫科喝茶了!”张老道没好气地脱下那身旧工装,露出里面的旧道袍,“我刚好在附近了结点旧事,感应到你这边有官非之气涌动,掐指一算就知道你要倒霉,顺手在垃圾堆捡了身皮给你扯个谎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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