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简直是在他衰老病弱的身体上,又狠狠扎了一刀!是一种无声的嘲讽和挑衅!
“他哪来的钱粮?哪来的人才?”武厚魁猛地看向暗卫首领,目光如刀,似乎要将他刺穿,“说!是谁在背后支持他?是朝中哪个不开眼的东西,想借着这贱种来投机?还是……还是边境那些军头,想换个主子了?!或者是……老大?老二?他们兄弟联手了?想先把朕撇开?!”
他的猜忌如同藤蔓般疯狂蔓延,将一切可能的人都拖入其中。在他心中,绝不相信单凭武泽苍自己能做成这些事。和州苦寒,税赋有限,朝廷拨款更是杯水车薪。没有大笔的钱粮投入,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有如此变化?还有那些甲胄,打造起来所费不赀,他一个落魄王爷哪来的财力?背后必然有一股,甚至几股势力在暗中操纵!老四不过是个被推上前台的傀儡!而那些势力,无论是朝臣、边将,还是他的其他儿子,其最终目标,必然是他屁股下的这把龙椅!
暗卫首领沉默了一下,如实回禀:“目前……并未查实安定王与朝中重臣或边军大将有所勾结。其所用之人,多为寒门失意士子、落魄工匠、被革军校等……皆非显赫之辈。钱粮来源,似是王府节流、商贸所得及抄没匪资为主。”
“查不到?那就是藏得更深!”武厚魁根本不信,冷笑一声,笑声中充满了讥讽和愤怒,“好手段!真是好手段!朕倒是小瞧了这个儿子……和他那个死鬼娘一样,最会扮猪吃老虎!那些寒门士子、落魄之人,才更容易被小恩小惠收买,成为死士!好一招瞒天过海!”
他又是一阵急咳,咳得几乎背过气去,喉咙里发出破风箱一般的嗬嗬声。老太监连滚爬爬地重新端来温水,被他再次烦躁地推开。水洒了一地,如同臣子们惶恐的眼泪。
“两千兵马……甲胄齐整……”武厚魁喘匀了气,注意力回到了军队上。这个数字,对于掌控数十万边军和京营的他来说,原本微不足道。边境一场小规模冲突,死伤都不止这个数。但此刻,在他极端猜忌的心态下,这两千兵马却变得无比刺眼。和州虽偏,但并非军事重镇,按制,亲王护卫最多不得超过八百,且多为仪仗。武泽苍这已是明显逾制!
“他一个就藩的闲散王爷,要那么多精锐兵马做什么?和州那地方,剿匪需要两千披甲战兵吗?嗯?!”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刺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他防的是谁?是匪?还是……朕派去的天使?!还是……朕的京营?!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说到这里,武厚魁猛地住口,眼中闪过一丝极其隐秘的慌乱和更深的狠毒。他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立刻用更加暴戾的态度掩盖过去:“说!他是不是私扩军队,图谋不轨!”
“陛下息怒,龙体要紧啊……”老太监终于忍不住,带着哭腔颤声劝道。他是皇帝身边的老人了,伺候了快一辈子,深知这位主子的性情越发难以捉摸,暴怒之下,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息怒?朕如何息怒!”武厚魁咆哮道,唾沫星子飞溅,“一个个的,都不让朕省心!都巴不得朕早点死!好给他们腾位置!朕告诉你,没那么容易!只要朕还有一口气在,这江山就轮不到他们来做主!”
他眼中血丝弥漫,疯狂的杀意与病态的虚弱交织在一起,显得格外骇人。殿内烛火跳动,将他扭曲的身影投射在墙壁上,仿佛一头择人而噬的怪兽。
“不能再让他这么下去了……”武厚魁喃喃自语,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龙榻上精致的蟠龙雕花,指甲与木头摩擦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令人牙酸,“必须……必须给他敲敲警钟……让他知道,谁才是这天下的主人!他的生死,荣辱,一切的一切,都只在朕的一念之间!”
他猛地抬起头,死死盯着暗卫首领,目光阴冷得如同毒蛇:“影七,给朕盯死和州!一草一木,一兵一卒,武泽苍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吃了什么饭,睡了哪个女人,朕都要知道!增派人手,启用所有埋下的钉子,若有异动,即刻来报!若有延误……提头来见!”
“是!属下遵命!”暗卫首领毫不犹豫地应道,声音依旧冰冷,但仔细听,却能察觉到一丝极细微的颤抖。天威难测,伴君如伴虎,即便他是皇帝最隐秘的刀,也同样时刻行走在刀刃之上。
“还有……”武厚魁眼中闪过阴冷的光芒,如同冬夜里的寒星,他微微侧过头,对那老太监吩咐道,“吴敬,传朕的口谕,让内阁即刻拟旨,选派一名得力干练的钦差,开春后雪化路通,便前往和州‘巡查民情’,代朕……‘抚慰’朕的好儿子!看看他到底为朕、为朝廷分了多少忧!”
“抚慰”二字,他说得咬牙切齿,充满了冰冷的意味和毫不掩饰的威胁。
老太监吴敬心中一惊,背后瞬间渗出冷汗。他伺候皇帝数十年,深知这所谓的“巡查”和“抚慰”背后,藏着怎样的刀光剑影。这不仅是试探,更是警告,甚至可能……是动手的前奏。那位远在和州的四皇子,怕是难逃此劫了。他不敢有丝毫表露,只是将腰弯得更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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