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天启”,西城,永巷。
这里与东城的繁华喧嚣截然不同,坊墙低矮,房屋密集,街道狭窄,空气中常年弥漫着一股混合着炊烟、潮湿和淡淡药草味的复杂气息。这里是天启城底层百姓、手工业者和外来谋生者的聚居地,鱼龙混杂,却也充满了顽强的生命力。
巷口一株老槐树下,近日支起了一个简陋的义诊摊子。一张旧木桌,两把条凳,桌旁立着一面小小的布幡,上面用娟秀的字体写着“免费诊脉,分文不取”。
坐诊的是一位戴着面纱、布衣荆钗的年轻女子,正是化名“苏婉”的沈婉儿。石峰则扮作她的哑巴兄长“石猛”,在一旁默默地维持秩序,研磨药粉,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选择在这里落脚行医,是沈婉儿深思熟虑后的决定。永巷人口流动大,消息灵通,三教九流皆有,便于隐匿和打探消息。免费义诊则能迅速融入邻里,建立信任,从百姓最日常的交谈中,捕捉那些官方渠道难以获得的、关于这座城市最真实的脉搏。
几天下来,这个小小的义诊摊已然在永巷有了名气。“苏姑娘”医术高明,态度温和,尤其是对穷苦人家,往往不仅免费诊病,还会赠送一些自己配制的简单有效的药散药膏。前来求诊的人络绎不绝。
沈婉儿一边仔细地为一位老妪诊脉,一边温声询问着她的症状,眼角余光却始终留意着周围的一切。她的耳朵如同最精密的筛子,过滤着嘈杂的市声,捕捉着那些可能有用的信息。
“……哎呦,谢谢苏姑娘,您真是活菩萨……这年头,像您这样的好心人可不多了……”老妪絮絮叨叨地说着,“比那什么‘济世堂’的黑心大夫强多了!俺家老头子前年咳嗽,去他们那抓了两副药,差点没把家底掏空,病也没见好……”
“济世堂?”沈婉儿心中微微一动。她记得这个名字,是京城颇有名气的大药堂,据说背后有勋贵背景,专为达官贵人服务。
“可不是嘛!贵得要死!”旁边一个等着看病的货郎插嘴道,“而且邪性得很!俺听说啊,前些年有个在济世堂帮工的小学徒,突然就疯了,胡言乱语说什么‘地窖’、‘冰虫子’……没几天就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
“还有这事?”老妪惊讶道。
“哼,谁知道呢?这些高门大院里的龌龊事多了去了!”货郎压低声音,“俺还听说,以前有个很大的官,好像是姓周的御史,就是吃了济世堂开的什么补药,后来就……啧啧啧……”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一脸讳莫如深。
周御史?济世堂?补药?
沈婉儿的心猛地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继续温和地对老妪道:“婆婆,您这是虚寒之症,我给您开个温补的方子,药材都不贵,去街口‘仁和堂’抓就行。”她迅速写下一个方子递给老妪。
送走了老妪,沈婉儿看似随意地向那货郎问道:“刚才大哥说的周御史……是怎么回事?听着怪吓人的。”
那货郎见这位好心的大夫感兴趣,顿时来了谈兴,又压低了几分声音:“嗨,都是好些年前的老黄历了。那位周御史可是个清官,铁面无私,查案子查到那些大人物头上了,后来就突然暴病死了!外面都说是积劳成疾,可俺有个远房表亲在周府做过短工,偷偷告诉俺,周大人死的时候样子可吓人了,浑身冰凉,皮肤下面好像还有青黑色的纹路……说是像中了邪一样!而且就在死前,济世堂的掌柜确实经常往周府跑,说是给大人调理身体……”
浑身冰凉?青黑色纹路?
沈婉儿的呼吸几乎为之一滞!
这症状……这症状怎么那么像师父所中的“九幽寒煞”以及……典籍中记载的几种极阴寒毒功造成的伤害特征?尤其是“玄阴指”!
难道周御史并非普通意义上的被“灭口”,而是被精通阴寒武功的高手以类似“玄阴指”的功夫暗杀,并伪装成疾病发作?
而济世堂……在这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提供毒药?还是……本身就是幽冥阁或者暗影卫的一个据点?
一个个念头如同电光石火般在沈婉儿脑海中闪过。她强压下心中的震惊和激动,对货郎道了声谢,继续为下一位病人诊治,但心思已然飞到了那条突然出现的线索上。
接下来的半天,沈婉儿一边行医,一边更加留意关于济世堂和周御史的零星话语。她又陆陆续续听到一些碎片:周御史当年主查漕运和盐铁案;济世堂背景深厚,与多家勋贵府邸往来密切;周御史暴毙后,其家人很快离京,不知所踪……
傍晚,义诊结束。沈婉儿和石峰收拾好东西,回到他们在永巷深处租住的一间低矮平房。
关上房门,隔绝了外面的喧嚣,沈婉儿的脸色立刻变得凝重起来。
“石大哥,你今天也听到了吧?关于周御史和济世堂的事。”沈婉儿低声道。
石峰点了点头,粗糙的脸上也带着严肃:“听到了。那个周御史的死,听起来有古怪。还有那个济世堂,不像个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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