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哲挠了挠头,嘴唇动了动,原本想说“怕你嫌我麻烦,怕我的心意太笨”,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想给你个惊喜,让你看见野菊时能开心”,语气里带着点笨拙的真诚,像个做错事却又格外认真的孩子,惹得王婶忍不住笑出了声,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三人一同往山顶走,山路渐渐变陡,王婶走在中间,说起哥哥当年的趣事,声音里满是怀念:“你哥哥小时候呀,总带着阿哲来山上玩,每次来都要摘一大把野菊回去,说要给妮妮当画笔,还跟我炫耀‘妮丫头画的菊,比山上开的还鲜活,花瓣上都像沾着露水’,那骄傲的模样,好像妮妮是他最珍贵的宝贝。”
阿哲听着王婶的话,脚步忽然顿住——前方不远处,一块平整的青石静静卧在雪地里,石面被风吹得干干净净,没有半点杂物,周围长着几丛未被雪压垮的野菊,浅黄的花瓣在皑皑白雪中格外显眼,像撒了把星星。站在这里往远处看,能将整个镇子的雪景尽收眼底:远处的屋顶都覆着层厚厚的白绒,像撒了把细腻的糖霜;近处的树枝上挂着晶莹的冰棱,阳光照在冰棱上,折射出七彩的光,时而明亮,时而柔和;山脚下的青石板路像条蜿蜒的银带,串联起家家户户的烟火气,整个画面素净又鲜活,像幅被时光精心装裱的水墨画。
“就在这儿盖印吧。”阿哲的声音带着点难以掩饰的激动,指尖微微发颤。他小心翼翼地从竹篮里取出木印与印泥,瓷碟里的红枫印泥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暖红,像把深秋的枫色、初冬的暖阳都揉碎了凝在里面,连风都带着点胭脂的甜。妮妮伸出手,刚要握住木印的手柄,阿哲却从身后轻轻扶住了她的手——他的掌心带着常年握刻刀的温度,粗糙却格外温暖,将她的手稳稳裹住,两人的手一同握着木印,慢慢靠近木牌背面。
“稍用力些,这样纹样才能清晰,不会模糊。”阿哲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带着点轻微的颤抖,像春风吹过琴弦,温柔又动人。木印落下的瞬间,“木花共生”四个字清晰地印在木纹上,字体圆润饱满,旁边的半朵雏菊与半朵莲纹样,刚好与哥哥刻的缠枝莲完美衔接,线条流畅自然,没有丝毫违和感,仿佛这木印与木牌本就是一体,仿佛哥哥从未离开,一直站在他们身边,亲手完成了这最后的印记。
盖完印的瞬间,一阵微风卷着细小的雪花吹来,轻轻落在木牌上,却没有冲淡印泥的色泽,反而让“木花共生”四个字更显鲜活,墨色与木纹的纹理相互交融,像从木头深处自然生长出来的一样,带着股蓬勃的生命力。王婶笑着打开手里的蓝布兜,从里面取出个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东西:“这是你哥哥托我留的念想,他出事前几天,冒着雨把这包东西送到我家,浑身都湿透了,还特意叮嘱我,等你们给木牌盖印的时候,一定要在这儿打开,说这是给你们的礼物。”
妮妮接过油纸包,指尖微微发颤,油纸包带着点陈旧的气息,她轻轻拆开油纸,里面竟藏着张叠得整齐的字条,字条是用哥哥常用的宣纸写的,字迹依旧娟秀工整,带着他独有的温柔与细腻:“妮丫头,阿哲这孩子性子闷,心里有话总说不出口,可他的心意都藏在刻刀下的木里、绣针下的线里,你要好好接住这份笨拙的温柔,就像接住这山上悄然绽放的春。往后的日子,别总沉浸在怀念里,要带着我的念想,和他一起把木与花的故事,好好续下去,活得像雏菊一样鲜活。”
泪水忽然模糊了妮妮的双眼,她抬手擦了擦眼角,抬头看向阿哲,他正低头望着字条,眼里泛着水光,却努力挤出个笑容,声音带着点哽咽:“哥哥早就知道,咱们一定会把木牌刻完,会把挂绳绣好,会带着他的心意,好好地过日子,不让他担心。”王婶轻轻拍了拍两人的肩膀,语气温柔得像春日的溪水:“你们呀,都是心里藏着暖的好孩子,就是性子都太内敛。往后要多把心里的话讲出来,别让那些藏着的心意,成了时光里的遗憾。”
妮妮用力点点头,将字条小心翼翼地叠好,放进竹篮里,与木印、信纸整齐地摆在一起。她伸手拿起木牌,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在“木花共生”的印上,暖红的色泽与木纹的温润相互交织,泛着柔和的光。这小小的木牌上,不仅刻着哥哥的牵挂、阿哲的守护,还藏着自己的期待,像把三人的心意都浓缩凝聚,成了时光里最珍贵的宝藏。她低头看着木牌,嘴角慢慢扬起笑容,心里的酸涩渐渐散去,只剩下满满的温暖与对未来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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