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州城的雨,仿佛永无止境。连绵的湿冷尚未被前两桩诡案带来的恐惧烘干,新的、更带着泥土腥腐气息的噩耗,便如同蛰伏的毒蛇,从城外悄然游入。
这次,是乱葬岗。
那地方,本就象征着无序与遗忘,是贫穷、孤苦、无名尸骨的最终归处。平日里,连最胆大的樵夫也会绕道而行。可这几日,连番大雨冲刷,使得岗上坟茔塌陷,棺木裸露,陪葬的破席烂布与森森白骨混杂在泥泞中,暴露在天光之下,更添几分阴森。尤其是入夜后,总有绿莹莹的光点在坟冢间游荡,那是饿极了的野狗,啃食着被雨水泡发的腐肉,眼睛里的凶光,比鬼火更令人胆寒。
报案的是城外十里铺的里正,一个干瘦的老头,连滚带爬地闯进县衙,官袍下摆沾满了泥点,脸上毫无人色。
“大人!不好了!乱葬岗……乱葬岗的野狗成精了!半夜窜进村子,见人就咬!被、被咬伤的人,浑身发僵,皮肉发黑,口不能言,眼珠子直勾勾的……像、像中了传说中的尸毒啊!”
消息传来时,霍恒正试图以仙力追溯那“陆判画像”的源头,闻言眸光一凛。乱葬岗,野狗,尸毒……这些词汇,与城内的喷水、断首案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张愈发阴郁的网。
“去看看。”他言简意赅,抓起靠在墙边的风铃陨落枪。
青娥迅速收拾好可能用到的草药和符箓。浩南则握紧了拳头,经过前两次的历练,他眼中虽仍有惧意,但更多了一种“该来的躲不掉”的决然。
三人随着里正赶到十里铺时,村口已聚满了惊惶的村民。被咬伤的三个村民被安置在草席上,不住地抽搐。他们的伤口并不深,但周遭皮肉却呈现出一种不祥的紫黑色,并且僵硬如木石,体温低得吓人。眼神涣散,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确实如同活尸一般。
空气中弥漫着草药味和一种淡淡的、如同墓穴泥土翻开的腐臭。
“让开让开!小仙师来了!”里正嘶哑地喊着。
村民们让开道路,目光集中在霍恒身上,那眼神复杂,有期盼,有敬畏,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质疑——这娃娃脸的小公子,真能对付那等邪物?
霍恒没理会这些目光,他走到伤者身旁,蹲下身,指尖仙力微吐,探入伤者经脉。一股阴寒、滞涩、带着强烈死气的能量立刻缠绕上来,试图侵蚀他的仙力。
“是尸气,混合了某种邪术。”他收回手,语气肯定,“源头在乱葬岗。”
他起身,望向城外那片笼罩在灰蒙雨雾中的荒丘,眼神锐利:“那作祟的东西,恐怕就藏在那里。”
乱葬岗比想象中更为不堪。泥泞没过脚踝,每走一步都发出“噗叽”的声响,仿佛踩在腐烂的血肉上。倒塌的墓碑、散碎的骨殖、破烂的棺木碎片随处可见。空气中那股腐臭味浓得化不开,几乎令人作呕。偶尔有乌鸦被惊起,发出凄厉的啼叫,翅膀扑棱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浩南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努力维持着护魂咒,抵挡着无处不在的阴寒尸气。青娥则警惕地观察着四周,手中扣着几枚用特殊药草制成的驱邪丸。
霍恒走在最前,风铃陨落枪低垂,枪尖的银铃在寂静中无声震颤,散发出无形的净化之力,将试图靠近的污秽气息驱散。
他们在坟冢间穿行,寻找着野狗的踪迹。雨丝冰冷,打在脸上,带着坟丘的寒意。
突然,前方一座塌了半边的荒坟后,传来一阵低沉的、饱含威胁的呜咽声。
霍恒脚步一顿,抬手示意身后两人停下。
只见从那坟包后,缓缓踱出一只野狗。这狗的体型异常硕大,几乎像头小牛犊,骨架粗壮,但皮毛肮脏纠结,大片脱落,露出底下溃烂流脓的皮肤。它嘴角咧开,露出泛着黑黄色、沾着疑似肉糜的獠牙,涎水混合着暗红色的液体滴落,在泥地上腐蚀出小小的坑洼。最令人心悸的是它的眼睛,不再是普通的绿光,而是一种浑浊的、充满了暴戾与死气的赤红!
它死死盯住霍恒三人,喉间的呜咽声越来越大,后腿蹬地,做出扑击的姿态。
“小心,这东西不对劲。”霍恒低声道,手中长枪抬起,枪尖直指恶犬。
那尸犬似乎被霍恒的动作激怒,猛地发出一声不似犬吠、反倒像野兽咆哮的嘶吼,后腿发力,裹挟着一股腥风,如同一道灰色的闪电,直扑霍恒!
速度快得惊人!
霍恒身形不动,手腕一抖,风铃陨落枪划出一道金色的弧线,精准地刺向尸犬的额头。
然而,那尸犬竟在半空中诡异一扭,避开枪尖,张口一喷!
一股浓黑色的、散发着恶臭的粘稠水柱,如同毒蛇出洞,射向霍恒面门!
阴水!又是阴水!
霍恒瞳孔微缩,枪势不收,左手掐诀,一道凝实的仙气屏障瞬间在身前形成。
“嗤——!”
阴水撞上屏障,发出剧烈的腐蚀声,黑气弥漫。屏障金光闪烁,虽未破裂,却也暗淡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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