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冰涧的清晨,白雾氤氲,万籁俱寂,唯有墨蓝色的涧水不知疲倦地流淌,撞击冰岩,发出清脆又孤寂的声响。
伊晨是在一阵温暖而精纯的内力包裹中醒来的。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依旧躺在铺着余多外袍的岩石上,身上却多了一件完整的、带着淡淡冷冽气息的灰色衣袍——那是余多不知从何处找来,盖在她身上的。而她的后背心处,一只手掌正隔着衣袍,缓缓输送着平和却力量磅礴的内力,滋养着她受损的经脉和心神。
她微微一怔,转过头,对上了余多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他依旧盘膝坐在她身侧,脸色平静,看不出喜怒,只是专注地运功。
“别动。”他感受到她的苏醒,淡淡开口,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但输送内力的手掌却稳如磐石。
伊晨立刻不敢再动,乖乖躺好,感受着那暖流在四肢百骸间流转,驱散着最后的虚弱和寒意。她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意和……一丝羞涩。他……竟在耗费内力为她疗伤?
“你……”她张了张嘴,想问他的伤势,想问昨晚,却不知从何问起。
“无碍。”余多仿佛知道她要问什么,直接打断,言简意赅,“静心凝神,引导内力。”
伊晨只好闭上嘴,依言而行,努力引导着那股精纯的外来内力与自身微薄的内息相合。她惊讶地发现,余多输送过来的内力,虽然本质仍是玄冥真气的底子,却不再是以往那种纯粹的、霸道的阴寒,而是变得中正平和了许多,甚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润之意,极易于吸收和融合,对她的恢复大有裨益。
他竟能将至阴至寒的玄冥真气掌控到如此精微的地步?伊晨心中暗惊,这绝非简单的功力大增所能解释,更像是某种本质上的领悟和蜕变。
约莫一炷香后,余多缓缓收掌。
伊晨只觉得通体舒泰,精神焕发,之前的虚弱感一扫而空,甚至连心神上的损耗都恢复了大半。
“谢谢。”她坐起身,轻声道谢,脸颊微红。
余多没有回应,只是站起身,重新走到洞口,面向那寒气弥漫的涧水,负手而立。晨曦透过浓雾,在他周身勾勒出一圈模糊的光晕,那孤高的背影仿佛与这片冰寒天地融为了一体。
伊晨看着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问道:“你的力量……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
余多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玄冥真气,至阴至寒,本就走的是绝险之路。以往我所练,只得其形,未得其神,更因心绪激荡,难以驾驭,反受其害。”他的声音平静,仿佛在述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
“此次剧毒攻心,引动玉佩异力,虽几近殒命,却也机缘巧合,以极致冰寒淬炼了经脉真气,破去了原本功法中的许多窒碍和暴戾之气。更……”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更得以窥见一丝‘玄冥’本源之力的真意。阴至极处,亦可生稳,寒到尽头,乃见沉静。”
他的话语依旧简洁,但其中蕴含的武学至理,却让伊晨听得似懂非懂,却又隐隐觉得无比深奥。她不明白什么是“阴至极处,亦可生稳”,但她能感觉到,眼前的余多,确实和以前那个气息不稳、时常被戾气左右的少年不同了。他就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寒潭,表面平静无波,内里却蕴含着难以想象的庞大力量,而且这股力量,似乎被他真正地“握”在了手中。
“那……那块玉佩……”伊晨忍不住又问道,那玉佩太过神奇,竟能蕴含如此力量。
余多的背影似乎僵硬了一瞬。良久,他才用一种极其平淡,却仿佛压抑着什么的语气道:“故人之物。不必再问。”
故人?伊晨敏锐地捕捉到他语气中那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是那位在他重伤垂死时,被他喃喃呼唤的“阿蘅”吗?这玉佩,与那位“阿蘅”有关?她心中莫名地泛起一丝微不可察的酸涩,立刻被她压了下去,不敢再问。
就在这时,余多忽然猛地转过身,眼神锐利如鹰隼,扫向洞外的某个方向!
“怎么了?”伊晨被他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
“有人来了。”余多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冰冷的杀意,“不止一个。脚步极轻,训练有素,是幽冥道的人。”他新生后的灵觉敏锐得可怕,远超以往,即便隔着浓雾和距离,依旧清晰地捕捉到了那细微的、充满恶意的气息正在靠近。
伊晨的心瞬间提了起来,紧张地攥紧了衣角。还是被找到了吗?
余多眼神冰寒,快速感知着:“七人。呈扇形包围而来。最高者,修为不在昨日那几人之下。”他迅速判断着形势。
硬拼?他自然不惧,甚至渴望用这些人的血来试试新生力量的锋芒。但伊晨在此,洞内地势虽可据守,却也容易被困。一旦对方使用那种诡异毒雾或者其他手段,难保万全。
他目光扫过冰冷刺骨的涧水,又看了一眼伊晨,瞬间做出了决定。
“跟我来。”他一把拉住伊晨的手腕,触手冰凉却坚定,不由分说地带着她冲出石洞,来到涧边。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