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孩子。”林晚秋把阿古拉抱起来,小家伙滚烫的身体贴着她的胸口,像揣了块烧红的盐砖,“你娘要是知道了,该多心疼。”
“我……我不怕。”阿古拉的声音细得像根线,却依旧攥紧了盐雕,“萨满说,盐生是盐和茶的孩子,我保护他,盐晶就会保护我……”
接下来的日子,云雾山的人们用盐筑起了一道无形的墙。淮安茶农往隔离棚送灵泉水,桶沿都缠着浸过盐卤的布;北狄俘虏则在山路上撒盐粒,说是能“洗去晦气”;老铁匠把烧红的铁条插进盐井,咕嘟咕嘟的冒泡声里,他说这是“用盐给铁消毒,再用铁给盐增力”。
刀疤脸带着草原的萨满赶来时,阿古拉和盐生正在隔离棚里玩盐晶。两个孩子用盐粒堆小山,阿古拉教盐生说汉文的“茶”,盐生则用北狄话喊阿古拉“哥哥”,阳光透过棚顶的缝隙照下来,在他们沾满盐粒的小脸上,映出比星星还亮的光。
“萨满带了草原的圣盐。”刀疤脸往林晚秋手里塞了块黑糊糊的东西,是草原盐湖底的老盐块,据说能治百病,“他说,云雾山的盐是阳,草原的盐是阴,阴阳和在一块儿,啥疫病都能克。”
萨满围着隔离棚跳祈福舞,手里的盐袋甩得哗哗响,北狄文的祷词混着淮安的歌谣,在山坳里盘旋。老茶婆则把圣盐和云雾山的盐混在一起,炒了一大锅消炎茶,香气漫过隔离棚的竹墙,像只温柔的手,轻轻抚过每个人的心。
疫病退去的时候,正好是小雪。北狄商队要回草原了,盐生被裹在掺了羊绒的襁褓里,脸上带着健康的红晕,脖子上挂着阿古拉送的盐雕狼头。那个北狄妇人往林晚秋手里塞了把草原的草籽,说:“这是碱草籽,撒在盐井边能长,牛吃了长膘,羊吃了下奶,就像……就像咱们的情谊,撒在哪儿都能活。”
山路上,牧民们和云雾山的人们互相道别。淮安茶农往骆驼背上塞腌茶,北狄牧民则把羊皮袄披在兵卒身上;老铁匠送给萨满一把盐锅,锅沿刻着狼纹和茶芽;连王巡检都往为首的老汉手里塞了本医书,是淮安先生抄的,上面用盐晶标了重点。
“明年开春,我带孩子们来认亲。”刀疤脸勒住缰绳,皮袍上的盐晶在阳光下闪着光,“让盐生认晚秋你当干娘,让阿古拉去草原学牧马,咱们……咱们就当亲戚走。”
林晚秋往他手里塞了包新炒的金骏眉,用盐布包着,咸香里带着茶香。“学堂的窗纸该换了,”她笑着说,“让你妹妹多带些草原的羊毛来,咱们掺着麻线织新的,又暖又亮,像撒了层盐晶。”
看着商队的驼铃消失在山口,林晚秋往山坳里看,那里的隔离棚已经拆了,地上撒满了盐晶,被雪一盖,像片亮晶晶的星田。阿古拉正和盐生的母亲挥手,小手里举着根碱草,是刚从盐晶堆里冒出来的嫩芽,绿得像块翡翠。
“晚秋姐,你看!”阿古拉举着嫩芽跑过来,鞋上的盐粒蹭在雪地上,画出串歪歪扭扭的线,“碱草真的长出来了!萨满说的没错,咱们的情谊,撒在哪儿都能活!”
林晚秋蹲下身,看着那株顶着雪的碱草,突然想起老茶婆说的话:“盐这东西,看着冷,其实最暖,因为它能把心和心粘在一块儿,风刮不散,雨淋不透。”她往草根上撒了些盐粒,白花花的盐晶落在雪里,像给这株新生命盖了层棉被。
回到学堂时,淮安先生和北狄先生正带着孩子们用盐晶拼字。沙盘里,汉文的“情”和北狄文的“谊”挨在一起,被孩子们用小石子圈起来,像个暖暖的小窝。阳光透过新换的羊毛窗纸,在字上投下毛茸茸的光,林晚秋突然觉得,这盐换来的情谊,就像这窗纸,用淮安的麻线、草原的羊毛、云狄井的盐卤,一针一线织起来,看着朴素,却能挡住风雨,留住温暖。
傍晚的盐场,炊烟和奶香缠在一起,像首温柔的歌。林晚秋往盐井里扔了块新茶砖,听着砖面的盐晶在水里化开的轻响,突然明白,盐换来的从来不是简单的物件,而是人心底的东西——是淮安茶农愿意把救命药送出去的善良,是北狄牧民肯把亲生儿子认干亲的信任,是孩子们手里那株顶着雪也要发芽的碱草,普通,却有着最坚韧的力量。
夜风带着盐和茶的清香漫过来,吹得学堂的灯影轻轻晃。林晚秋往草原的方向看,那里的星光正沿着盐道铺过来,像撒了一路的盐晶,亮晶晶的,照亮了彼此的路。她知道,只要这盐井还在冒卤水,这学堂还有孩子读书,这碱草还在往土里扎根,这份用盐换来的情谊,就会像盐晶一样,在岁月里越熬越纯,越存越香,成为这片土地上最珍贵的宝藏。
小雪过后,云狄学堂的窗纸上结了层薄冰,像蒙着层碎盐晶。北狄先生正教孩子们用盐粒在窗台上拼北狄的狼图腾,淮安先生则在一旁用毛笔蘸着盐水,在宣纸上写“友”字,盐渍风干后,纸上便留下浅浅的印痕,像给情谊刻了道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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