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帐内的空气,因那名斥候带来的消息而瞬间变得炙热。
“将军!天赐良机!”
马腾粗壮的手掌“啪”的一声拍在沙盘上,震得上面代表山川河流的沙土都跳了一下。他双目放光,脸上的横肉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仿佛已经看到了袁绍粮仓燃起的熊熊大火。
“那条干涸的河谷,简直是老天爷为我们开的路!趁着吕布刚闹过一场,袁绍的注意力全在正面,我们现在就从河谷杀进去,定能一击得手!”
庞德亦是难掩兴奋,他紧握着刀柄,目光灼灼地盯着地图上那个新标记出来的点:“末将赞同。兵贵神速,迟则生变。请将军下令吧!”
帐内,两位沙场宿将的战意已经沸腾到了顶点。
然而,作为这支军队绝对核心的林渊,却只是静静地看着地图,脸上没有半分喜色。他伸出手指,在那条新发现的河谷路线上,从头到尾,缓缓划过。
然后,他抬起头,看着一脸急切的马腾和庞德,轻轻摇了摇头。
“不。”
一个字,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马腾脸上的激动僵住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将军,为何?这……”
“马将军,我问你,这条河谷,我们的人走过吗?”林渊的声音平静无波。
“这……尚未。但斥候已经确认……”
“斥候看到的,只是入口和大致方向。”林渊打断了他,“河谷之内有多长?路况如何?有没有袁绍提前布下的暗桩或陷阱?这些,我们一概不知。”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庞德:“令明将军,我再问你,我军将士,自离开长安,急行军一日一夜,如今又是安营扎寨,又是应对吕布挑衅,人马是否已是强弩之末?”
庞德沉默了。他麾下的白马义从虽然精锐,但毕竟也是血肉之躯,连续的奔波与精神紧张,早已让士卒们疲惫不堪。此刻若是再投入一场前途未卜的夜间突袭,风险极大。
林渊收回目光,重新落回沙盘之上。
“吕布是一条疯狗,他不管不顾地冲上去乱咬一通,把袁绍的院子搅得鸡飞狗跳。但袁绍,是头老狐狸。”他的手指,在虎牢关那座模型上轻轻敲了敲,“他能坐拥河北,压得公孙瓒抬不起头,会是蠢货吗?他会想不到自己的粮道是软肋?会不在侧翼留下后手?”
“一条被山洪冲垮的废弃栈道,一条恰好能绕过防线的干涸河谷……这一切,都太巧了。”
林渊的声音很轻,却让马腾和庞德后背同时升起一股寒意。他们只看到了机会,却忽略了机会背后可能隐藏的致命陷阱。
“传我将令。”林渊的声音恢复了不容置疑的决断,“全军原地休整,埋锅造饭。让将士们吃饱、睡足,把马喂好,把刀磨快。在接到我的命令之前,任何人不得擅自行动。”
“可是将军,万一……”马腾还是有些不甘心。
“没有万一。”林渊看着他,眼神深邃,“钓鱼,最需要的是什么?”
马腾一愣。
“是耐心。”林渊一字一句地说道,“鱼儿咬钩之前,总会反复试探。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等。等那条老狐狸,以为我们和吕布一样,都是没脑子的蠢货。等他放松警惕,也等我们的‘鱼饵’,把他真正的注意力,彻底引开。”
说完,林渊便不再解释,转身走入内帐,只留下马腾和庞德二人在原地,面面相觑,心中翻江倒海。
这一等,就是整整一个白天。
林渊的营地,安静得像一片蛰伏的森林。士卒们在各自的营帐里蒙头大睡,鼾声此起彼伏。伙夫营飘出的,是浓郁的肉汤香味。除了在营地四周如雕塑般矗立的哨兵,整座大营仿佛都陷入了沉睡。
与这份宁静截然相反的,是百步之外的吕布大营。
那里,简直像一个炸开的马蜂窝。
从清晨开始,斥骂声、摔砸东西的声音、甚至士卒被鞭挞的惨叫声,就没停过。吕布那顶巨大的帅帐,一上午的功夫,已经换了三次帘布,因为前两次都被他用方天画戟给捅成了碎片。
并州军的将士们个个垂头丧气,走路都绕着帅帐走,生怕被里面的那头暴龙给波及。
午后,一个贼眉鼠眼的身影,带着几个亲兵,大摇大摆地走进了林渊的营地。正是吕布麾下的将领侯成。
“喂!你们管事的呢?出来!”侯成捏着嗓子,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
负责后勤的军需官,一个马腾手下的老兵,连忙陪着笑脸迎了上去:“侯将军,有何吩咐?”
“我家温侯心情烦闷,要喝酒!把你们最好的酒,搬十坛过去!”侯成拿马鞭指着军需官的鼻子,下巴抬得快要朝天。
军需官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军中饮酒,本就是大忌,更何况是如此狮子大开口。他下意识地看向中军帅帐的方向,面露难色。
就在这时,林渊的声音从帐内悠悠传来。
“侯将军来了?怎么不进来坐坐。”
帐帘掀开,林渊一身便服,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仿佛邻家公子般亲切。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