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诚这人,行动力是没得说。
头天刚跟夏元一敲定了试验毒火石的事儿,第二天下午,几大块乌漆嘛黑,沉甸甸的煤炭,就连同几个战战兢兢的工部匠人,被一起送到了夏邑村后山一处闲置的,四面通风的砖瓦工棚里。
跟着一起来的,还有裹得像个球,既兴奋又紧张的太子殿下本人。
“老夏!老夏!东西到了!你看,这就是那毒火石,我让人从京郊一个废弃的矿坑里弄来的,这玩意儿邪性,平时都没人敢靠近。”
姬诚指着地上那几块煤炭,语气里带着点探险般的刺激感。
夏元一正拿着根炭笔,在一块木板上画着简易的蜂窝煤炉和烟囱结构图。
闻言抬起头,打量了一下那几块标准的无烟煤,点了点头:“成色不错,就是它了。”
他招呼那几个明显有些害怕的工匠:“几位师傅,别紧张,今天咱们就是试试这东西怎么烧才安全,按我画的这个图,先用砖和粘土,垒这么个炉子,上面留出烟道接口。”
工匠们看着那清晰明了的图纸,虽然对材料心存畏惧,但职业素养让他们立刻行动起来,和泥、搬砖,叮叮当当地开始干活。
夏元一在一旁不时指点两句:“这里要留个通风口……对,烟道要往上走,不能倒灌……”
姬诚像个好奇宝宝,围着那逐渐成型的、模样古怪的炉子转悠:“老夏,这炉子长得挺别致啊,下面还有个门?这窟窿眼是干嘛的?”
“下面开门是为了掏煤灰和进风,这些窟窿眼是让空气进去,烧得更充分。”
夏元一耐心解释,“烧这东西,关键就是空气要足,废气要排得出去。”
炉子很快垒好了,烟囱也用现成的陶管接上,伸出了工棚外。
夏元一亲自将几块煤敲成合适的大小,放入炉膛,又从家里灶膛引了火种,点燃了下面的干柴。
橘红色的火焰舔舐着黑色的煤块,起初并无异样。
但随着干柴燃尽,煤块开始被引燃,散发出稳定的、远比木柴灼热的热量时,那几个工匠和姬诚带来的侍卫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脸上露出警惕之色。
姬诚也咽了口唾沫,紧紧盯着炉口那蓝汪汪的火苗:“老夏,这···这火看着是比柴火旺哈?那毒气···”
“别急,看着。”夏元一淡定地用一根铁棍拨弄了一下煤块,让空气流通更顺畅,“只要烟囱是通的,这点毒气早就排出去了。你们要是不放心,可以去棚子外面等着。”
姬诚梗着脖子:“那怎么行!我既然来了,就得与你共进退!”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悄悄挪了挪位置,更靠近通风口一些。
时间一点点过去,炉火持续稳定地燃烧着,工棚里温度明显升高,驱散了冬日的寒意。
预想中头晕目眩、倒地不起的场景并未出现。
众人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
“好像···真的没事?”一个胆子大点的工匠小心翼翼地说道。
“何止没事,还挺暖和!”另一个工匠搓着手,感受着那久违的、穿透衣服的热力,脸上露出了惊奇的神色。
姬诚也彻底放下心来,凑到炉子边,伸手感受着那灼热的气浪,眼睛瞪得溜圆:“嚯!好家伙!这热度!这持久力!烧了这么半天,就这么几块石头,火还这么旺!这要是烧柴,得添好几回了!”
他猛地转向夏元一,激动地抓住他的胳膊:“老夏!成了!真的成了!这毒火石……不!这根本不是毒火石!这是宝贝!是乌金!你起的这名字太贴切了!”
夏元一笑着挣脱他的魔爪:“现在信了吧?关键就是通风和烟囱。这东西耐烧,热量大,以后普通百姓家,冬天有这么个炉子,再盘上我昨天说的火炕,屋里就能暖暖和和的。”
“盘!必须盘!”姬诚兴奋得满脸红光,在工棚里走来走去,“我回去就下令,让工部全力推广这炉子和火炕的制法!还有这乌金···等等!”
他忽然停下脚步,脸上那精明的算计神色又冒了出来,他凑近夏元一,压低声音,语气却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老夏,这乌金矿……这东西的重要性,不亚于盐铁啊!
热量如此之高,若是用于军中冶炼锻造,或是其他方面……其利巨大,其害也巨!若是被私人或者地方豪强掌控……”
夏元一赞赏地看了姬诚一眼,这黑心太子政治嗅觉果然敏锐。
他点点头,接口道:“老诚,你说到点子上了,这东西,必须、立刻、马上抓在朝廷手里!成立专门的机构,所有已发现和未发现的乌金矿,全部收归国有,严禁私人开采、贩卖。这叫……煤矿国有化。”
“煤矿国有化?”
姬诚细细品味着这个词,眼睛越来越亮,“妙!太妙了!如此一来,朝廷便能掌控此战略之物,既能惠民,又能强国,还能防止有人借此牟取暴利甚至囤积居奇、危害社稷!老夏,你真是我的狗头军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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