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派我驻守这片死亡之海的光伏基地,
每天独自巡视上万个闪烁的太阳能板,渐渐发现面板在黄昏时竟会吸收夕阳余晖储存为未知能量,深夜释放形成笼罩整个荒漠的巨型全息古战场,而我成了这场千年战争唯一的观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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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点三十七分,最后一缕属于白天的灼热被远方的地平线吞没。控制室墙上那块廉价的电子钟,红色的数字跳了一下,像是某种仪式开始的倒计时。我叫陈星,这片代号“戈壁七号”光伏矩阵的看守人,或者说,囚徒。
窗外,是无边无际的暗色。曾经,这里被称作死亡之海,风是这里唯一的主宰,带着沙砾,永无止境地雕刻着这片土地的荒凉。而现在,风依旧在吼,只是它的声音被数十万块深蓝色的光伏板切割、分散,变成了一种低沉的、呜咽般的背景噪音。
公司派我到这里,合同上写的是“设备维护与安全巡检员”,听起来像个体面技术工。实际上,就是一个人,守着这片在荒漠里硬生生铺开的、沉默的机械海洋。每天,我开着那辆漆皮剥落的旧越野车,沿着固定的路线,巡视这些排列整齐得令人窒息的板阵。上万个转换单元,在白天贪婪地吮吸着烈阳,把光变成电,汇入粗大的电缆,输送到远方我所不了解的城市。它们闪烁着,反射着刺眼的光,像一片镶嵌在大地上的、冰冷的鳞片。
日复一日。
最开始,是孤独啃噬着你。后来,孤独也腻了,放弃了,只剩下一种巨大的、虚无的静,即使是在狂风呼啸的时候。我甚至开始怀念起刚到岗时,那种被这工业奇观所震撼的短暂错觉。现在,它只让我感到一种非人的、庞大的压迫。
直到那个黄昏。
我像往常一样,在日落前进行最后一次车巡。太阳变成一个巨大的、温顺的红色火球,悬在沙丘之上,光线失去了白天的锐利,变得醇厚而粘稠。就在我停下车,例行检查一组逆变器数据时,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一丝异样。
不是白天那种直接、爆烈的反射。靠近边缘的一块光伏板,它的颜色在变深,从常见的深蓝,向着一种近乎幽黑的墨蓝过渡。它像是在……呼吸?不,更准确地说,是“吞咽”。那流淌过来的、带着暖意的夕阳余晖,落在板面上,并没有被弹开,而是被悄无声息地吸收了进去。板面之下,似乎有极细微的、暗金色的纹路一闪而过,快得几乎以为是幻觉。
我愣住了,揉了揉被风沙吹得干涩的眼睛,凑近了些。是错觉吧?长时间盯着单调景物产生的视觉疲劳。我走到另一块板前,仔细看。好像……也有类似的现象。只是非常微弱,如果不是刻意观察,绝对会忽略。
那天晚上,我躺在宿舍狭窄的床上,听着窗外永恒的风声,心里却无法平静。那块“吞咽”着夕阳的面板,那个暗金色的、一闪而逝的纹路,反复在我脑海里回放。
第二天,第三天……我开始特别留意黄昏时分的巡视。我带着高倍数的望远镜,躲在背风的沙丘后面,偷偷观察。结果让我脊背发凉。
不是一块,也不是几块。是整个“戈壁七号”矩阵,在日落前后的那短短二十分钟里,都在进行着这种诡异的“能量转换”。数以万计的光伏板,不再是被动接收,而是主动地、近乎贪婪地吸取着那些波长更长的、残存的光线。空气中仿佛有一种低沉的、无法用耳朵听见的嗡鸣在共振,那是无数板块共同运作时产生的微弱能量场。板面下的暗金色纹路,在特定的角度下,能看得更清楚些,它们蜿蜒交错,构成了一种我从未在任何电路图上见过的、古老而繁复的图案。
这绝不是公司技术手册上写的任何一种光电效应。公司知道吗?他们建造这个庞大的基地,真的只是为了那点“清洁电力”?
疑问像藤蔓一样缠绕着我。我尝试在内部网络查询“戈壁七号”的异常能量报告,权限不足。尝试给直系主管发了一封措辞谨慎的邮件,询问光伏板在黄昏时是否会有特殊的光谱响应,石沉大海。这里的一切,似乎都被一种无形的规则笼罩着:只看护,不探究。
恐惧和一种病态的好奇,同时在我心里滋生。我决定,要看清楚,这些被储存起来的、未知的能量,到底在夜晚用来做了什么。
我选择了一个风沙稍小的夜晚。凌晨两点,是一天中矩阵自动巡检系统轮换休眠的短暂窗口。我穿上厚重的防寒服,背上装着红外夜视仪、高敏度录音笔和一台改装过能捕捉特定电磁波谱的旧平板的背包,悄悄潜入了矩阵深处。
白天被晒得滚烫的沙地,此刻散发着刺骨的寒意。没有月光,只有稀疏的星子,在极高远的天幕上冷漠地眨着眼。数十万块光伏板,在黑暗中静默地矗立着,像一片没有生命的墓碑。风穿过板间的缝隙,发出呜咽般的声音。
我躲在一排板阵的阴影里,调整着呼吸,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手脚开始冻得麻木。就在我几乎要放弃,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疯了的时候,变化,毫无征兆地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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