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嘉仓的冲天大火,在钦差府上下齐心、军民拼死扑救下,历经一夜苦战,终于在黎明前被控制住。
虽损失了东南、西北数座大型仓廒,焚毁粮秣数以万石计,但中心仓区及漕渠沿线的主要仓储得以保全,更未酿成全城大火,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李贞身先士卒,衣袍被火星燎破,脸颊熏黑,声音嘶哑,直到火势彻底平息,才在赵猛等人的再三劝说下,返回王府稍事休整。
然而,身体的疲惫远不及心中的怒火与急迫。赵万金丧心病狂的纵火行径,彻底越过了底线。
李贞必须尽快拿到其罪证,将其彻底钉死,否则后患无穷。
王府书房内,李贞仅用冷水擦了把脸,换上一身寻常的青缎便袍,便立刻召来了赵猛与金叶。窗外天色微明,映照着他布满血丝却锐利如鹰隼的双眸。
“醉仙楼,怜星……”李贞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重复着昨夜审讯得到的关键信息,“赵猛,立刻去查,这怜星的底细,与柳大家可有联系?金叶,你回忆一下,昨夜那纵火贼人,可还说了其他细节?”
金叶歪着头,努力回想,轻声道:“那人昏死前,似乎嘟囔了一句……说那怜星姑娘,好像原本不叫这个名字,是……是江南来的?还说赵万金看她眼神像看另一个人,才给她改的名……”
李贞眼中精光一闪!江南来的?眼神像另一个人?
就在这时,书房门被轻轻推开,柳如云端着一盏参茶走了进来。她同样一夜未眠,协助调度物资,安抚人员,此刻眼下带着淡淡的青影,却更显楚楚动人。她将茶盏轻轻放在李贞面前。
“殿下,”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妾身听闻……提到了醉仙楼的怜星?”
李贞看向她:“如云,你可知此人?”
柳如云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似是怜悯,又似是决绝:“殿下,若您信得过妾身,此次醉仙楼之行,或许……可由妾身先行一步。”
李贞挑眉:“哦?为何?”
“因为……”柳如云深吸一口气,声音压得更低,“怜星,本名并非怜星。她原姓苏,名婉宁,乃江南润州人士。其父……曾是家父门下一位极擅账目的管事。
当年赵万金构陷我柳家,苏管事因不肯做假证诬告,被赵万金寻由投入大牢,折磨致死。其女婉宁,当时年仅十三,便被赵万金强行掳走,下落不明……
直至年前,妾身才偶然得知,她竟被赵万金更名改姓,送入了这洛阳醉仙楼,成了头牌清倌人,实则是赵万金控制的一枚棋子,亦是其发泄兽欲、藏匿秘密的工具。”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显然这段往事于她而言,亦是刻骨铭心的痛与恨。
“妾身得知后,曾数次设法暗中接触她,但她被赵万金看守极严,且心灰意冷,戒备心极重。
直到殿下扳倒杜正伦,赵万金势力受挫,对其监控稍懈,妾身才找到机会,以故人之女的身份,与她相认,并暗中策反了她。
她心中对赵万金的恨意,绝不亚于妾身。只是苦于没有机会复仇……”
李贞闻言,心中豁然开朗!原来如此!这怜星竟是柳如云早已布下的一着暗棋!
难怪那纵火者会说赵万金看她的眼神像看另一个人,那看的,恐怕就是她死去的父亲,或是与柳家相关的影子!
“好!”李贞抚掌,“既然如此,此事便更有把握。但赵万金刚刚纵火失败,必定如同惊弓之鸟,对怜星的监视恐会加强。你独自前去,太过危险。”
他沉吟片刻,断然道:“本王与你同去。微服前往,速战速决。赵猛,你带人在外围策应,封锁醉仙楼周边街巷,若有异动,立刻接应!”
“殿下!您万金之躯,岂可再入险地?”柳如云和赵猛同时劝阻。
“无妨。”李贞摆手,眼神决绝,“赵万金的罪证至关重要,必须万无一失。何况,本王也想亲眼看看,这位赵皇商,是如何在天子脚下,经营他的龌龊勾当的!”
一个时辰后,日上三竿,正是青楼楚馆最为冷清的时分。醉仙楼虽号称洛阳第一青楼,此时也是门庭冷落,只有几个龟公和小厮无精打采地打扫着门庭。
一辆不起眼的青篷马车停在侧巷,李贞一身富商打扮,手持一柄泥金折扇,在同样作商人随从打扮的赵猛和两名便装玄甲卫的暗中护卫下,与戴着帷帽的柳如云一同,从侧门进入了醉仙楼。
早有柳如云的心腹丫鬟提前打点,一名老鸨模样的妇人迎了上来,见到柳如云,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也不多问,便躬身引着他们穿过寂静的回廊,径直上了三楼,来到最里间一处颇为雅致的房门外。
“怜星姑娘,有客到。”老鸨低声通报了一句,便识趣地退下了。
房门轻轻打开,一位身着素雅白衣、不施粉黛的女子出现在门后。
她年纪不过十七八岁,容貌极美,却带着一种病态的苍白和深深的忧郁,一双大眼睛如同古井无波,只有在看到柳如云时,才泛起一丝极其微弱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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