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期,转瞬即至。
养心殿,帝王寝宫偏殿,亦是平日召见心腹重臣、处理机密要务之所。殿内燃着昂贵的龙涎香,烟气袅袅,却驱不散那股沉甸甸的、仿佛凝结在梁柱之间的压抑。
胤天帝——司马昊,端坐于龙榻之上。他年约五旬,面容依稀可见昔日的英武,但此刻却笼罩着一层病态的灰败,眼窝深陷,气息虽极力维持平稳,却仍能听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虚浮。明黄色的龙袍穿在他身上,也显得有些空荡。
太子司马弘毅垂手侍立在龙榻左侧,眼观鼻,鼻观心,姿态恭谨,只是那低垂的眼帘下,目光偶尔扫过殿门方向,带着一丝阴冷的期待。
慕容婉则安静地站在右侧稍后的位置,依旧是一身素雅宫装,如同空谷幽兰,只是那温婉的眉宇间,比平日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凝重。她的目光,更多是落在空处,仿佛在感知着什么。
殿内还有数位重臣,皆是太子一党或态度暧昧之辈。整个养心殿,仿佛一张早已织就的网,只待猎物入瓮。
“靖亲王殿下到——!”
内侍尖细的唱喏声打破了殿内的沉寂。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殿门。
司马靖星迈步而入。他今日换上了正式的亲王冕服,玄衣纁裳,玉带缠腰,衬得他身姿挺拔。脸上那惯有的惫懒痞气收敛得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符合身份的、带着几分疏离的沉静。只是那略显苍白的脸色和眼底深处难以完全掩盖的一丝疲惫,依旧落入了某些有心人眼中。
而更引人注目的,是他身后半步,那道如同影子般跟随的**白色身影**。
吴枫辰依旧穿着那身残破染血的白衣,与这金碧辉煌、庄严肃穆的养心殿格格不入。胜雪的长发,末梢那抹幽蓝在殿内明珠的光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他低垂着眼眸,长长的白色睫毛遮住了那双非人的瞳孔,周身那股无形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寒意,尽管他已极力内敛,却依旧让踏入殿内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仿佛瞬间从温暖的春季步入了数九寒冬。
他就像一个行走的冰源,将不属于人间的死寂与酷寒,带入了这帝国权力的核心。
太子司马弘毅的瞳孔微微收缩,慕容婉的指尖也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他们虽已从探子口中得知此人的诡异,但亲身感受这股气息,依旧让他们心神震动。
就连龙榻上的胤天帝,那浑浊的眼眸中也掠过一丝极淡的惊异,目光在吴枫辰身上停留了一瞬。
“儿臣,拜见父皇。” 司马靖星撩起衣摆,一丝不苟地行了大礼,声音平稳。
吴枫辰则依旧静立,毫无反应,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司马弘毅立刻抓住机会,上前一步,语气带着关切,实则锋芒毕露:“九弟,你身后这位……便是你从北地带回的‘朋友’?见君不拜,是否……太过失礼了?莫非是北地的蛮夷,不懂我胤天礼数?” 他刻意加重了“朋友”和“蛮夷”二字。
几位重臣也纷纷附和,言语间皆是指责吴枫辰倨傲无礼,暗示司马靖星驭下不严,结交匪类。
司马靖星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一片坦然,起身回道:“回皇兄,吴先生乃方外之人,不谙世俗礼法,且于北地曾救儿臣于危难,于国有功。儿臣以为,非常之人,当行非常之礼,父皇胸怀四海,想必不会计较此等小节。”
他将“救儿臣于危难”、“于国有功”点出,直接将吴枫辰拔高到了“功臣”和“奇人”的位置,堵住了司马弘毅借题发挥的嘴。
胤天帝缓缓开口,声音带着病中的沙哑:“罢了,既是靖儿的恩人,又是方外之士,不必拘礼。” 他目光再次扫过吴枫辰,带着一丝探究,“靖儿,北地之事,朕已听闻一二。你……辛苦了。”
“为父皇分忧,为社稷效力,儿臣不敢言苦。” 司马靖星应对得体。
“嗯,” 胤天帝微微颔首,话锋却是一转,“不过,朕听闻,你在北冥绝渊似有际遇,修为似乎……颇有进益?” 这话与那日慕容婉的试探如出一辙,只是由帝王问出,分量截然不同。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司马靖星身上,带着审视、好奇,以及司马弘毅那毫不掩饰的嫉恨与阴冷。
司马靖星心知这是最关键的一关。他体内状况糟糕透顶,但绝不能在此刻露出丝毫破绽。他深吸一口气,正欲按照早已准备好的说辞回应——
异变突生!
一直如同冰雕般沉默的吴枫辰,毫无征兆地,抬起了头!
那双一直低垂的、被白色睫毛覆盖的眼眸,骤然睁开!
幽蓝的漩涡,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清晰地倒映出养心殿内华丽的穹顶,以及……龙榻上那位帝王的身影!
没有敬畏,没有好奇,只有一片纯粹到极致的、仿佛在评估某种“物体”价值的冰冷审视!
与此同时,一股远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酷烈的寂灭寒意,不受控制地从他体内弥漫开来!并非攻击,只是那过于庞大的力量,在主人情绪(如果那能称之为情绪的话)产生细微波动时,自然的外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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