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菜场的东门突然被撞开,几十个菜农涌了进来,有扛着锄头的,有挑着粪桶的,为首的是个白发老农,是王伯的同乡,种了一杯子菜,现在手里还攥着把种菜的铁铲。“烂泥鳅!你占菜场抢活路,我们跟你拼了!”
喽啰们顿时慌了,有个刚入伙的小子被菜农的粪桶泼了一身,臭得直干呕。烂泥鳅想喊人,却被丫丫突然扔过来的番茄砸在脸上,番茄汁混着泥水流进眼里,涩得他睁不开眼。
混乱中,王伯突然抢过烂泥鳅掉在地上的杀猪刀,对着他的胳膊就划:“我教你‘杀猪要干脆,做人要本分’,是让你给百姓割好肉,不是让你拿着刀当豺狼!”刀锋划在烂泥鳅的胳膊上,血顺着猪肉案往下淌,把白花花的猪油染成了红。
菜农们也冲了上来,老农用铁铲拍破了豁牙汉子的头,卖鱼阿婆用鱼刀划破了烂泥鳅的裤腿,连那被打跪的菜农,都爬起来抱住个喽啰的腿,咬得他血顺着裤腿往下淌。
伪警察局的汽车停在菜场门口时,张局长看着满地的菜渣血污,又看了眼王伯手里的石头,突然给了烂泥鳅一耳光:“混账!谁让你坏我的差事?”
烂泥鳅被拖走时,还在哭喊:“干爹!我是为了给您筹物资……”可张局长连头都没回,只对杜月笙拱手:“杜先生,这败类任凭处置,我这就把人带走。”
这反转让所有人都愣了——刚才还凶神恶煞的烂泥鳅,转眼间就成了没人要的烂肉。
日头偏西时,菜场的摊贩们重新摆起了摊子,王伯坐在猪肉案后,给菜农们分着刚收的摊位费,丫丫帮着卖草莓,红彤彤的果子摆在竹篮里,像堆小太阳。菜农们的吆喝声混着孩子的笑,在菜场里荡开,把之前的腥气都冲散了。
阿笙给杜月笙递来根刚摘的黄瓜,脆生生的带着露水:“先生,这菜场算是抢回来了。”
杜月笙咬了口黄瓜,清爽的汁水从嘴角淌下来,凉得像井水。“不是抢,是把被掀翻的饭碗,重新端稳了。”他望着那些讨价还价的百姓,“你看这菜场的地盘,守的不是牌坊,是菜摊后的生计——能养人,能安身,只要这生计还在,再横的恶徒,也断不了百姓的活路。”
王伯突然塞给杜月笙一兜鸡蛋,热乎乎的贴着掌心:“杜先生,这点东西您收下,是种地人的心意。我爹说,人活一辈子,就图个肚腹饱、心里安,您让咱们两样都占了。”
杜月笙接过鸡蛋,兜子沉甸甸的,像揣着片沉甸甸的土地。他想起烂泥鳅被拖走时的丑态,突然觉得这抢地盘的事,说到底就是抢个活路——菜场的菜能填饱肚子,人心的劲能扛住风浪,断人生路的人,占再多地盘也守不住,早晚得像烂泥鳅那样,被百姓的唾沫淹死在泥里。
天黑时,菜场的灯笼亮了,照着王伯在给晚归的菜农算钱,丫丫在给菜摊盖油布,月光把祖孙俩的影子拉得很长,像幅温暖的画。有个阿婆提着刚买的豆腐往家走,嘴里哼着小曲,说“有王管事在,咱明天还能吃上新鲜菜”。
而在警察局的牢房里,烂泥鳅捂着流血的胳膊,听着远处传来的叫卖声,突然哭了。他想起自己小时候饿肚子,是王伯给过他半块馒头;想起自己断了手指时,是王伯给过他草药。那些被贪心啃光的良心,此刻像杀猪刀一样割着他的心。只是这菜场的秤,一旦被他用来称黑心,就再也称不出公平,只会被永远钉在菜农的唾沫里,成块没人要的烂肉。
菜摊的油灯亮了一夜,照着码好的蔬菜,也照着王伯写的“公平交易”新木牌。这灯光里藏着的,是比任何地盘都珍贵的东西——一份称不歪、抢不走的生计,和一颗经得起掂量的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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