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如白驹过隙,转眼便是三年。
京城的叶府,较之三年前更为沉稳雅致,也……更加热闹。庭院中的花木因主人的精心照料而愈发葳蕤,空气中除了花香,还时常飘散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沉醉的酒香——那是谢蒂儿名下产业蒸蒸日上的最佳证明。
春末夏初的午后,阳光透过繁茂的枝叶,在青石板上洒下斑驳的光点。后花园那架特意为孩子们打造的秋千旁,梨花已谢,绿叶成荫。
八岁的叶子芙正坐在秋千上,轻轻晃荡。她穿着一身水绿色的细棉布裙,料子舒适透气,是谢蒂儿名下“锦绣阁”出品,如今已是京城官宦人家小姐们追捧的款式。当初那个软糯的四岁小团子,如今已抽条长开,成了一个眉眼如画、灵秀逼人的小少女。依旧是白皙剔透的肌肤,但那双杏眼更大了,眼波流转间,既有孩童的纯真,又偶尔会闪过一丝与她外表年龄不符的通透与慧黠,那是属于她内里七十岁灵魂的沉淀。乌黑柔软的头发梳成两个小髻,用同色的发带系着,随着秋千的晃动轻轻摇摆。
而她身边,一左一右,如同两尊守护神般站着两位已然初具少年风姿的护卫。
左边的是墨天,十三岁的少年,身姿挺拔如竹。他面容俊秀,线条尚带少年的柔和,但眉宇间已有了沉稳之气。他手中拿着一卷书,似是随时准备为叶子芙答疑解惑,那文质彬彬的气质,更像一位伴读的少年书生,唯有偶尔挽起袖口时露出的结实小臂,才显露出叶政特意安排武师傅锤炼他们的成果。
右边的是墨云,同样十三岁,却是截然不同的气质。他比墨天略高半指,肩膀更宽,身材壮硕,将普通的护卫劲装撑得鼓鼓囊囊,充满了力量感。他站姿如松,眼神锐利,一手习惯性地按在腰间的短刀柄上。他的英俊是带着阳光与野性的。然而,当他的目光偶尔触及正咯咯笑着荡秋千的叶子芙时,那份锐利便会瞬间融化,变得无比专注和温顺。
“墨云,推高一点!”叶子芙清脆的声音响起。
“是,小姐。”墨云应声,上前一步,动作轻柔地推动秋千。
叶子芙感受着微风,心里盘算着。这三年,变化可真不小。母亲谢蒂儿简直是商业奇才,凭借着白酒方子起家,如今已在京城经营了两家大型酒坊,以及大小十余间铺子,从绸缎到吃食,应有尽有。那清冽醇香的白酒,不仅风靡京城,更为叶家带来了滚滚财源,顺便也极大地满足了她那五位师傅——尤其是大师傅孙隼和二师傅孙卒那对老顽童——日益挑剔的“酒鬼”胃。如今他们喝酒再也不用省着,个个红光满面,教导她和弟弟叶子泳时都更有劲头了。
说到弟弟叶子泳,那个内里住着六十七岁灵魂的小家伙,也在一年前正式拜了师。许是身体长大的缘故,性子也活泼了不少,虽然依旧姐控,但总算不会因为追不上姐姐而气哭了,转而将精力投入到了跟五位师傅(主要是三师傅黎三婆和五师傅墨心)学习稀奇古怪的技能上。
外祖谢家更是举家迁来了京城,负责京城及周边省城的白酒销售网络。如今府里时常能看到舅舅、表哥们来往的身影,人气愈发旺盛,真正在京城扎下了根。
而这一切繁荣安稳的背后……叶子芙想起不久前小乌龟偷偷告诉她的小道消息:在母亲谢蒂儿平安诞下那对双胞胎弟弟后不久,父亲叶政就偷偷去找了大师傅孙神医,郑重其事地要了男子避孕的药物。
据小乌龟复述,父亲当时的原话是:“子孙缘已有芙儿、泳儿和两个小的,足矣。蒂儿生产辛苦,我不能让她再冒险。” 想到父亲那在现代就结扎过、穿越后依旧秉持“优生优育”(实则是怕妻子再受苦)的原则,叶子芙就忍不住想笑。这份穿越两世都未曾改变的深情,在这个时代,怕是独一份了。
“小姐,累了吗?要不要喝点水?”墨天温润的声音打断了她飘远的思绪,递上了装着适温茉莉花茶的白瓷水囊。
“嗯,有点。”叶子芙停下秋千,接过水囊。目光扫过眼前两个出色的少年,心中那份“甜蜜的负担”感更重了。
就在这时,前院隐隐传来一些动静。
前院书房。
叶政正在应对让他头疼的太子殿下。
“叶爱卿,”二十岁的太子一脸无奈,“由你来担任太子少傅,教导本宫,再合适不过。你却为何再三推拒?”
叶政心里惦念着妻子今天说好要试做的新式糕点,面上愈发恭敬:“殿下厚爱,臣感激涕零。只是臣才疏学浅,唯恐耽误殿下。再者……臣实在抽不开身啊。”
太子挑眉:“可是家中子侄学业繁重?”他想到叶家那群小子和叶政那几个名声在外的“师傅”。
叶政抬起头,一脸诚恳,甚至带着点理所当然:“回殿下,非也。主要是……臣妻近来颇喜研究新菜式,需臣在旁品鉴;亦或是想出门逛逛,需臣陪同;有时只是想与臣说说话,臣若不在,她难免孤单。臣曾立誓要好好陪伴妻子,实在……分身乏术。”
“……”太子殿下那张年轻俊朗的脸,瞬间表情管理失控,空白了一瞬。为了……陪妻子?拒绝太子少傅之位?这理由简直荒谬到让他无法理解!他府上的女人,哪个不是安分守己待在后方?这叶政,当真是……恃宠而骄?还是脑子不清?
二十岁的太子,第一次在臣子面前感到了深深的无力感和一种被强塞了满嘴狗粮的噎塞感。他张了张嘴,最终疲惫地摆手:“罢了……叶爱卿,你……先退下吧。”
“臣,告退。”叶政脚步轻快地离开。
书房内,太子独自望窗兴叹,开始怀疑人生。
而后花园里,对前院风波一无所知的叶子芙,已从秋千上跳下,拉着墨云比划新学的招式。墨天在一旁含笑看着,阳光将三人的身影拉长,与空气中隐约的酒香、府邸深处的孩童嬉笑声、以及前院太子那份难以言说的郁闷交织在一起,构成了叶府独特而和谐的日常图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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