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问题所在!”林阳的话十分肯定。
这时代,烧制工艺实在太过粗糙,所以导致了木炭会碳化不充分。
木炭中有褐色便是没完全烧制成功的表现。
碳化不充分,那烧出的火焰温度就不达标。
确认了这一点,林阳筷子一点:“这寻常木炭,燃之火温低,燃烧时间短。火候不足,如何能将那铁矿石中的杂质尽数烧尽?又如何能让铁料变得坚韧?”
“火候不足?”曹操和郭嘉皱起了眉头。
两人实在都有些不解。
他们只知道炼铁需要高温,却从未想过,火这高温,还能分出个“足不足”来。
林阳想了想,换了个方式解释。
毕竟他也不能拿后世的火焰温度达到什么1000摄氏度来衡量。
林阳拿筷子指了指桌上,解释道:“就好比这菜,火候不到,那菜便不熟,吃起来自然味道差。炼铁也是一样。火候不到,铁石中的杂质便无法彻底去除,炼出来的铁,质量自然就差。”
曹操和郭嘉同时点头。
这比喻实在贴切,讲出来的道理一听就懂。
但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这木炭,不就是那么烧的吗?
林阳见他们听明白了,于是继续问:“那二位兄长,可知这木炭又是如何烧制?”
“把树砍了,塞进炭窑,焖烧个一两天,便可出炉。”曹操总算逮到一个可以回答的问题,急忙抢答。
林阳缓缓点头,暂时没继续开口。
老孟说的虽然简单,但是没毛病,就是当今烧制木炭的最常见方法。
可是,烧个木炭,一两天的时间怎么会够?
合格硬木炭烧制成型,至少也得三五天!
只是一两天的话,放进去的木材内部根本就没有完全碳化,残留着大量未燃烧的木质纤维。
等到要用的时候,把这些木炭拿来当燃料,这些木质纤维燃烧速度那叫一个飞快!
而且燃烧的时候还容易 “爆燃”!
一来一回,让木炭整体燃烧时间缩的更短不说,还容易产生大量的灰烬,把炉体通风口给堵住!
这么一来,大块木炭内部受热慢,燃烧时间稍长,小块木炭表面积大,与氧气接触多,燃烧速度快。
入炉后,大小木炭混合燃烧,有的还没烧透就被灰烬覆盖,提前熄灭,进一步加剧了燃烧时间的不稳定性。
这窑还怎么用?
铁还怎么炼?
直到郭嘉急的也坐不住,帮林阳把酒杯倒满,林阳这才开口:
“二位兄长,方才子德兄所言,将木材塞入窑中,焖烧一两日便可出炉。此法,看似简单,实则粗陋不堪。”
“为何?”曹操下意识地追问。
“其一,选木不精。”林阳习惯性的伸出食指,“我曾见城外民夫烧炭,多是山中随意砍伐,硬木软木混杂,甚至连那虫蛀腐朽之木也一并入窑。软木不耐烧,烧出的炭,质地疏松,一点就着,但也一烧就没。硬木虽好,但与软木混烧,火候不均,待那软木烧尽成灰,硬木怕是还未曾烧透。如此烧出的木炭,如何能堪大用?”
曹操和郭嘉对视一眼,缓缓点头。
他们虽然不是工匠,但这个道理却不难懂。
“其二,码放无序。”林阳又伸出中指,比了个二,
“木材入窑,长短不一,粗细各异,胡乱堆砌,毫无章法。如此一来,窑内空隙大小不一,火焰流窜,受热极不均匀。“
“外层的木材烧成了焦炭,内里的木材却还是半生不熟。这便是为何,烧出的木炭,会有那外黑内褐之相。那褐色部分,便是未曾烧透的木心,燃之不仅火温不高,还多生烟尘,堵塞炉口。”
曹操和郭嘉继续点头。
林阳说的通俗,实在太好懂了。
“其三,也是最关键的一点,便是这火候与时日!”
林阳的声音沉了下来:“焖烧一两日,太短了!木材之中的水分、木油尚未尽数逼出,如何能成精炭?而且,这烧制过程,全凭工匠肉眼观瞧,何时封窑,何时出炭,全无定规,随心而为。如此烧出的木炭,十窑之中能有三四窑堪用,便已是邀天之幸了!”
一番话,林阳就将这汉末粗放式烧炭法的弊病,剖析得是淋漓尽致,条条在理。
曹操和郭嘉听得直点头。
虽然他们从未想过,这看似简单的烧炭,背后竟有如此多的门道。
“那依澹之之见,该当如何?”曹操端着酒杯,两人轻轻一碰。
林阳笑了笑,一杯下肚,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此事,亦不难。只需从选木、建窑、控温三处着手,便可让那寻常木炭,脱胎换骨。”
“澹之,快快说与我等听之!”郭嘉和曹操眼神一碰,赶忙催促。
见两人猴急的模样,林阳哈哈一笑,将筷子往桌上一摆。
“其一,选木。”
“往后烧炭,只可用那栎木、槐木等硬木,且需是十年以上树龄,粗细约在一掌左右的壮木。软木、朽木,一概不用。木材伐下后,需去皮,截成三尺长的统一木段,再置于通风处晾晒十日,待其干燥,方可入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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