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镇的秋日常年裹着层黄沙 —— 风一刮,漫天的沙粒打得人脸疼,连太阳都成了昏黄色,路边的沙棘丛歪着身子,枝桠上挂着的沙棘果泛着暗红,像撒在黄沙里的碎玛瑙。阿禾抱着《古法新用手记》下车时,怀里的观微镜、风速仪撞得 “叮当作响”,药箱上沾的第一层黄沙,没半炷香就厚了些。他刚把薄荷苗拿出来,叶片没一会儿就蒙了层沙,叶尖干得发脆,比柏镇深秋的薄荷还燥:“这燥和柏镇的不一样,柏镇是秋燥耗津,这里的燥裹着沙,还带着风,是‘沙燥夹风’!”
话音刚落,就见个穿土布衫的后生背着个老妇人跑过来,后生的头巾上全是沙,老妇人靠在他背上,每喘一口气都带着 “嘶嘶” 声,嘴唇干得裂了缝,嘴角还沾着点沙粒:“大夫!快救救俺娘!她咳了三天,痰里带着沙,白天风大时咳得更重,喝了柏镇传过来的麦冬水,反而更燥了!” 后生叫阿沙,是沙镇的种棘人,家里种了半坡沙棘,他娘守着沙棘丛一辈子,却栽在了这漫天黄沙里。
阿禾赶紧扶老妇人坐下,先摸脉 —— 脉气浮数而燥,像被黄沙磨过的弓弦,又紧又涩;再看舌苔,薄白得像层干沙,舌面裂着细缝,缝里还嵌着点沙粒;掀开眼皮,眼白泛着红,像被风沙吹伤的样子。“是燥症!” 阿禾下意识翻到手记 “燥症应对” 那页,柏镇的方子写得清清楚楚:“侧柏叶三钱 + 麦冬二钱 + 蜂蜜一钱,润燥生津”。他赶紧让阿沙去煮药,自己则蹲在旁边,用体温仪测老妇人的体温 —— 红线停在 “三点二”,低烧,不算危险。
可药熬好喂下去,没半个时辰,老妇人反而咳得更凶,一口痰咳在粗瓷碗里,里面真的混着细小的沙粒,呼吸也更急了。阿沙慌得直跺脚:“这咋回事?柏镇的方子不是治燥的吗?咋越喝越重?” 阿禾也慌了,手里的手记翻得哗哗响,额头上的汗混着沙粒,流进眼里生疼。他突然想起小石头说的 “辨证要贴地,不能只看手记”,赶紧把观微镜拿出来 —— 这是他第一次独自用观微镜查标本,手都有点抖。
他用细竹管挑了点老妇人的痰液,滴在云母片上,小心翼翼地放在观微镜下。阳光透过镜筒,映在白纸上,阿禾的眼睛刚凑过去,就愣住了:镜下的痰液里,除了黏液,还藏着无数细小的沙粒,有的沙粒还裹着层淡绿色的菌膜。“是沙粒带的燥毒!” 他突然明白,柏镇的燥是 “空燥”,沙镇的燥是 “沙燥”,沙粒钻进肺里,光靠麦冬润燥没用,得先把沙毒清出去!
阿禾赶紧从药箱里拿出风速仪 —— 这是长安太医院新配的,铜制的风叶转起来能显风级,刻度从 “一” 到 “十”。他把风速仪放在院坝里,风叶 “呼呼” 转起来,指针停在 “四” 的刻度上:“四级风!风大的时候,沙粒飞得细,更容易钻进肺里,所以白天咳得重!” 阿沙凑过来,盯着风速仪的指针:“俺们沙镇天天这么大风,以前只知道眯眼,没想到风还能让病加重!”
“得找能清沙毒、祛风的药!” 阿禾想起沙镇的土话里常提 “沙棘”“麻黄”,赶紧问阿沙:“你家有沙棘果吗?还有麻黄草?” 阿沙眼睛一亮:“有!沙棘果俺娘天天晒,麻黄草坡上到处都是!沙棘能润嗓子,麻黄能治咳喘,俺们老辈人都知道!” 他赶紧跑回屋,抱来一筐沙棘果 —— 暗红的果子裹着层细沙,还有捆麻黄草,茎秆是淡绿色的,带着股清苦的味。
阿禾拿起一颗沙棘果,用小刀切开 —— 里面的果肉是橙黄色的,汁水能滴下来,闻着有股酸甜味:“这沙棘果比柏镇的麦冬更润,还能清沙毒!” 他又拿起麻黄草,想起小石头教的 “药材炮制要贴地”,问阿沙:“你们平时用麻黄,怎么处理?” 阿沙挠挠头:“用沙子炒!炒到发黄,就不那么烈了,俺娘说生麻黄太冲,怕伤身子。”
阿禾眼睛一亮,这正是 “因地制宜”!他让阿沙找来干净的细沙,放在铁锅里炒热,再把麻黄草切段放进去,小火慢慢炒。沙粒 “沙沙” 响,麻黄草渐渐变成淡褐色,清苦的味里多了点沙香。“这是‘沙炒麻黄’,比长安的酒炒麻黄更适合沙镇,沙子能吸附麻黄的燥气,还能借沙镇的地气,祛风更稳!” 他在手记上飞快地画:麻黄草画成切段的样子,标上 “沙镇用沙炒麻黄(细沙炒至褐,去烈气),祛风清沙”,旁边还画了个小铁锅,里面装着沙和麻黄。
方子很快定了:沙炒麻黄二钱(祛风清沙)、沙棘果三钱(去核,润燥清毒)、茯苓二钱(祛湿,防沙湿裹肺)、生姜一钱(祛寒,沙镇风凉)。阿禾还特意加了点沙棘汁,代替蜂蜜,更贴沙镇的味。药熬好时,风速仪的指针降到了 “二级”—— 风小了,正是给药的好时候。他舀了小半碗药汁,吹凉了喂给老妇人:“奶奶,慢点喝,这里面有沙棘,有点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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