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砚之的话音在清冷的夜风中尚未完全散去,韩爽肩头披着他的外袍,温暖的余温尚未浸透微凉的肌肤,她的目光却已锐利地捕捉到了新的异常。
“砚之,你看。”她声音极低,示意祁砚之注意那名被柳长老检查过、心口有树根状胎记的黑衣人尸体。月光下,尸体的指尖正极其缓慢地渗出一种近乎透明的、带着微弱腥气的粘液——那液体像是从皮肤深层渗出,顺着指缝滑落,在接触到地面泥土时,发出极轻微的“嗤”声,仿佛在腐蚀土壤。若非韩爽一直盯着那具尸体,几乎难以察觉这细微的变化。
“这是……”祁砚之眼神一凛,下意识向前半步。
柳长老也立刻注意到了,他快步上前,再次取出银针,又从一个玉瓶中倒出些许药粉撒上。药粉接触粘液的瞬间,发出细微的“滋滋”声,并冒起一缕几乎看不见的青烟,青烟散发出一股类似腐烂药草与金属混合的怪味。“化尸水?不……不对,成分更复杂,掺了别的东西。”柳长老皱眉凑近观察,“能延缓反应,像是……某种追踪或者标记的引子!若这尸体被野兽拖走或是被雨水冲刷,这粘液留下的痕迹,或许能指引某些人找到我们留下的线索。”
几乎同时,远处负责警戒的暗卫首领如同鬼魅般现身,单膝跪地:“少将军,东南、西北两个方向,发现不明人员活动痕迹,人数不多,约莫五六人,但行动诡秘,似乎在……观察我们。”他顿了顿,补充道,“他们身上没有杀气,更像是在确认什么。我已派人暗中缀上,保持十丈距离。”
“确认他们的‘杰作’是否成功?”祁砚之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目光扫过地上的尸体、那枚刻意的幽影阁令牌、以及此刻尸体上出现的异常粘液,线索碎片开始在他脑中拼凑,“这出戏,唱得够用心。”
韩爽沉吟道:“嫁祸幽影阁,手段却如此粗糙,留下明显破绽。这不像是在认真栽赃,倒像是……故意让我们知道这是栽赃。”她想起战斗中那个动作突兀转向的杀手——当时那黑衣人本可直取祁砚之后心,却在最后一刻突然变招,刀锋转向了离得更远的药王谷女弟子,那眼神涣散,动作机械,明显是被药物或术法控制。“还有那些被药物控制、行为狂乱的死士……殷百里。”她吐出这个名字,带着肯定的意味,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软剑剑柄。
祁砚之颔首:“殷百里精通药理,更擅用毒和操控人心。这种虎狼之药,强行移位的脏腑,以及这死后才显现的追踪引子,都像是他的手笔。”他看向柳长老,“柳老,药王谷中,除了殷百里,还有谁能调配出如此诡异之物?”
柳长老面色沉重,捋着胡须的手微微颤抖,花白的胡须随着动作轻轻晃动:“这……这等霸道诡谲的药物,已非寻常医道,近乎邪术。谷中典籍虽有记载,但早被列为禁术,老夫当年也只是听闻,从未亲眼见过。除了叛出的殷百里,老夫实在想不出第二人能有此能耐,且敢如此肆无忌惮地使用。”他看向那具尸体,痛心疾首,“他这是要将药王谷也拖入这浑水啊!若让人知道这些死士与药王谷禁术有关,江湖与朝廷,谁还会信我药王谷济世之心?”
“他不仅要杀我们,还要搅乱局势,让幽影阁、药王谷,甚至可能还有其他势力,都互相猜忌,彼此攻讦。”祁砚之冷笑,眼中寒光闪烁,“他好躲在暗处,渔翁得利。”他顿了顿,对暗卫首领下令,“不必打草惊蛇,派两组人,悄悄跟上去,看看这些‘观察者’最终去向何处。记住,宁可跟丢,不可暴露。若他们与矿洞内的人接头,务必记清特征。”
“是!”暗卫首领领命,无声退入黑暗,身形如鬼魅般融入夜色。
陈锋此时也带着新的发现回来:“少将军,在废弃矿洞方向发现了这个。”他递上一小块破碎的衣角,布料华贵,触感细腻,边缘用金线绣着繁复的缠枝莲纹,与黑衣人身上粗糙的夜行衣截然不同。“是在矿洞入口处的荆棘丛上挂下来的,应该是接应之人匆忙离开时刮破的。老奴仔细查看过,这布料不是普通货色,寻常人家穿不起,也用不起这样的料子。”
“缠枝莲纹……”韩爽仔细看着那花纹,指尖轻轻摩挲,“这纹样,似乎是江南织造局的特供,多用于赏赐给有功的臣子或其家眷。我曾在宫里的赏赐名录上见过类似的图案。”
线索似乎开始指向朝堂。
祁砚之眸色深沉如夜,火光映照下,瞳孔深处似有暗芒涌动:“殷百里投靠了新主子,而这位新主子,在朝中地位不低,且……与我们北上之行利益冲突极大。”他看向韩爽,“或许,我们之前的猜测还是保守了。对方不仅想阻止我们到北疆,更想借此机会,将可能的对手一并剪除。这些死士,很可能是用来试探我们的实力,或是制造混乱,为我们北上之路设下更多障碍。”
他重新走回篝火旁,火光映照着他冷峻的侧脸:“传令下去,休整时间缩短为一个时辰。拔营后,改变原定路线,绕行黑风坳。那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我倒要看看,还有多少牛鬼蛇神会跳出来。”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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