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音疗心所带来的震撼余波未平,许炎还未完全消化那惊鸿一瞥的“玄牝之门”,现实的医疗工作便再次将他拉回熟悉的轨道。只是如今,他行走在医院长廊,感受已截然不同。空气中弥漫的不仅是消毒水味,更有无数交织流转的、或强或弱、或清或浊的“药气”与“病气”,它们如同一条无声的河流,在他灵枢真眼的视野中缓缓涌动。
那位接受五音调理的吴女士,情况稳步好转,睡眠改善,脸上也有了笑容,开始主动与人交流。张主任看许炎的眼神,已从最初的怀疑、审视,变为了如今带着几分倚重和难以言喻的探究。他甚至开始主动将一些西医治疗效果不佳、或诊断不明的“疑难杂症”,交给许炎“用你的方法看看”。
这日,科室收治了一位来自周边县城的老年农民。老人高热不退已五天,伴有剧烈头痛、全身肌肉酸痛、恶心呕吐,当地医院以“重感冒”、“病毒感染”治疗,效果不佳,病情反而加重,遂转院至此。
初步检查,白细胞不高甚至偏低,淋巴细胞比例增高,血小板进行性减少——这确实符合某些病毒性感染的特征。但老人意识已有些模糊,烦躁不安,皮肤甚至隐隐出现少许瘀点。
“像是病毒性出血热早期?”张主任查体后,眉头紧锁,“但本地并非高发区,流行病学史不明确。只能先对症支持治疗,补液,抗病毒,密切观察生命体征。”
西医的诊断和治疗方案清晰却被动,重在维持和对症,等待病原学检查结果或疾病自限。
许炎站在床边,灵枢真眼悄然运转。老人周身笼罩着一层污浊不堪、粘腻晦暗的黄黑之气,尤以头部和躯干为甚。这气息并非单纯的寒或热,而是一种湿热秽浊交蒸的邪气,毒性剧烈,正在迅速耗伤老人的正气(代表生命活力的白光已十分黯淡)。
这病,来势凶猛,邪气深重!
《温热论》有云:“温邪上受,首先犯肺,逆传心包。” 但此邪戾气深重,似乎直入营血,弥漫三焦!
常规的抗病毒和支持治疗,如同以水泼沸油,恐难遏制其势。必须用重剂,涤荡秽浊,清热解毒,透邪外出!
“主任,”许炎沉声道,“这位老人的病邪,湿热秽浊极重,弥漫三焦,已入营血。单纯补液抗病毒,恐怕难以扭转。或许……可以尝试合用中药,大剂清热祛湿、凉血解毒?”
“中药?”张主任看向他,“你知道病原不明,用药需谨慎。而且,哪来的药?怎么开方?”
“我家传有一些应对这类时疫湿毒的方剂思路。”许炎语气肯定,“可以先小剂量试用,观察反应。药……我可以想办法。”他想到了林婉兮,那个能与药材沟通的中药学世家传人。
或许是许炎之前的表现积累了足够的信任,或许是老人持续恶化的指标让张主任也感到棘手,他沉吟片刻,竟再次同意了:“需要什么药,列出清单,让药房看看有没有。剂量一定要小,注意不良反应!”
许炎立刻借来纸笔,凝神思索。《天阳医诀》中关于“祛瘟除秽”的篇章和《灵枢经》对“疫戾之气”的描述在他脑中飞速闪过。
此病湿热并重,毒势燎原,非重剂不能遏制。当以清热燥湿、凉血解毒、辟秽化浊为法。
他笔走龙蛇,写下药味:
君药:生石膏(大辛大寒,清热泻火除烦)、犀角(现已禁用,以大量水牛角浓缩粉代替,凉血解毒)
臣药:黄连(清热燥湿,泻火解毒)、黄芩(清热燥湿,泻肺火)、栀子(泻火除烦,凉血解毒)
佐药:茵陈蒿(清热利湿退黄)、白茅根(凉血止血,清热利尿)、淡豆豉(宣郁除烦)
使药:生甘草(调和诸药,清热解毒)
这方剂脱胎于古方“清瘟败毒饮”和“犀角地黄汤”化裁,药性峻猛,直折火毒,正是针对此类疫毒充斥、气血两燔的重症。
药单送到中药房,果然引起了疑惑。值班药师看着这剂量和配伍,尤其是“水牛角浓缩粉”的用量,直皱眉头:“这方子……太猛了吧?谁开的?有签字吗?”
恰在此时,一个温婉而带着些许清冷的声音响起:“李老师,怎么了?”
许炎回头,只见林婉兮不知何时来到了药房窗口,她穿着白大褂,胸前挂着实习生的牌子,正探身看着那张药方。她目光扫过药味,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抬头看向许炎:“这方子……是你开的?”
许炎点头:“一位危重病人,湿热疫毒内陷,不得已用重剂。”
林婉兮拿起药方,纤细的手指轻轻拂过纸面,眼神专注,仿佛不是在读文字,而是在与方中每一味药进行着无声的交流。片刻,她抬起头,眼中讶异更浓,却带着一种了然和……赞赏?
“方子……很精妙。”她轻声道,语气却十分肯定,“君臣佐使,配伍严谨,直指病所。尤其是这水牛角代犀角,用量和搭配恰到好处,既顾及药源,又存凉血解毒之效。”她转向值班药师,“李老师,这方子我看了,虽然猛,但对证。药房里的药材品质……应该足够支撑这个方剂的效力。”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