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都港区,龟田家。
暴雨初歇,但天空依旧阴沉得如同铅块,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水滴从屋檐和树叶上接连不断地滚落,在柏油路上汇成细小的溪流,空气中弥漫着湿润泥土的气息,或许称作放线菌的味道也比较合适。
龟田家所在的这条一向安静的街道,此刻却一反常态地喧闹起来。蓝白相间的警戒线将一栋普通的二层住宅与外界隔绝。
邻里们三三两两地聚在警戒线外,撑着五颜六色的雨伞,交头接耳,不时踮起脚尖,向那栋被死亡阴影笼罩的住宅里探望。
不多时,两名穿着制服的警员抬着一具担架,从玄关里走了出来。
担架上,是一个被白布完全覆盖的人形轮廓,纤细而单薄。
“妈妈!妈妈!不要走!”
两个稚嫩的哭喊声,刺穿了沉闷的空气。一儿一女两个孩子,穿着睡衣,不顾一切地从屋里冲了出来,跌跌撞撞地追着那具担架,伸出小手,似乎想抓住那片冰冷的白色,却一次次被冰冷的警戒线和成年人无奈的臂膀拦住。
“哎呀呀,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啊?”人群中响起压抑的议论声。
“听说是龟田夫人……想不开,自杀了。”
一个消息灵通、烫着卷发的主妇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一丝事不关己的感慨,“害,现在这世道……战争说来就来,警视厅也没多余的人手管这些家务事了。我听里面的警员说,好像是因为她丈夫……就是在昨晚那个‘RING’的大爆炸里死了,受不了这个打击。”
“啊?这家男主人不是丰川财团的高管吗?那么大的公司,抚恤金肯定少不了吧,怎么会……”一个年轻些的男人不解地问。
“别提了!”另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压低了声音,语气里满是鄙夷与幸灾乐祸,“早就不是了!就是被牵扯进丰川家那个该死的、非法的‘樱霞会社’的事情里,被当枪使了!现在丰川清告那个罪魁祸首自己都疯了,被他女儿的同学家长抓走了,丰川家也第一时间发声明跟他划清了界限。这家人的好日子,算是彻底到头咯……”
“啊?就是卖国贼啊,确实该死......”
……
屋内,与外界的喧嚣和悲伤隔绝,一片狼藉。
晓山绘名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客厅中央。她刚刚从飞机上的高空悄然落下,通过手机导航精准定位到了附近降落,之后找到这里,她穿过一扇没有锁紧的后窗潜入。
绘名看着被粗暴撞翻的椅子,地上破碎的家庭相框——相框里一家四口笑得无比幸福,玻璃碎片像钻石一样散落在男人和女人的笑脸上,感觉到空气中那股尚未散尽的、淡淡的血腥味,眉头微蹙。
【绘名:义父,这里……发生了什么?】
她在意识空间里,轻声呼唤着那个几乎要沉寂下去的精神核心。
一阵微弱的、如同老旧收音机在信号边缘挣扎的滋滋声传来。
那是丰川清告残存的意识。剧痛的后遗症,仿佛有无数根钢针在他的灵魂深处搅动;濒临枯竭的理智值,让他连维持最基本的逻辑思考都变得无比艰难。
但他还是强行催动了那早已融入骨髓的【LV5情报分析】技能,以及那个不知何时已经升到LV3的【侦探】技能。
无数破碎的数据流、零散的词语、模糊的人脸,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在他混乱的脑海中浮现、交织、重构。
这间屋子里的每一个细节——空气中尘埃的流向、地板上不自然的划痕、血腥味残留的浓度——都在他的意识中被拆解成最基本的信息单元。
【清告(声音微弱而沙哑):绘名……去书房……垃圾桶……里面有东西。】
他指挥着绘名的身体,走进了那间充满了极端右翼言论书籍的军(过审删减)主义者巢穴。
一股混杂着陈旧纸张、霉菌和狂热思想的腐朽气息扑面而来。绘名从墙角的纸篓里,捧出了一堆被廉价家用碎纸机处理过的、变成了细长纸条的碎屑,像一堆毫无生气的、白色的干草。
她将这些碎屑轻轻地倒在书桌上,目光锁定了那堆混乱的纸条,指尖以一种远超常人视觉极限的速度,在无数的碎片中飞速地筛选、拨弄、拼接、还原。那些细小的纸条,如同拥有生命的蝴蝶,在她指尖飞舞、归位。
几分钟后,几张被泪水浸泡过、字迹已经有些模糊的信纸重新呈现在她们面前。
看罢,意识空间内,丰川清告那早已破碎不堪的精神体,发出了无声的悲鸣。滚烫的精神泪水,从他虚幻的眼眶中流下,灼烧着他残存的每一寸意识。
【清告(声音颤抖,充满了无尽的悲怆与敬意):绘名……龟田……他……他是一位优秀的、真正的潜伏者。】
【绘名:义父……】
【清告:你看这满屋子的书,你看他平日里那副卑微到骨子里的模样……全都是他的伪装。他用一生的时间,在敌人的心脏里,扮演着一个他自己最厌恶、最恶心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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