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地上,那声刀尖顿地的轻响余韵仿佛还在浑浊的空气里震颤。
陈玄躬身垂首,姿态放得极低,连呼吸都刻意放缓,如同面对一头假寐的雄狮,不敢有丝毫惊扰。他能感觉到,霍东山那看似随意的姿态下,蕴藏着何等惊人的专注与压力。那空荡的左袖管,在此刻非但不显残缺,反而更像是一种磨砺到极致的勋章,透着尸山血海里淌过后沉淀下的死寂。
霍东山没有理会陈玄那近乎谄媚的恭敬。
他的头,缓缓抬起了些许。这个动作很慢,却带着一种千钧重担被稍稍移开一角的沉凝。脖颈处的肌肉线条微微绷紧,如同老树的虬根。
目光,先是如同掠过微不足道的尘埃般,从陈玄那佝偻的背脊上扫过,没有停留哪怕一瞬。随即,便如同两柄经过无数次血火打磨、淬去所有杂质的百战钢刀,骤然出鞘,精准而冷酷地,定格在了林轩身上。
那不是寻常的目光。
没有好奇,没有探究,甚至没有明显的敌意或善意。
那是一种纯粹的、从无数尸山血海的修罗场中淬炼出的冰冷审视。锐利得仿佛能轻易剥开人的皮囊,割裂一切伪装与表象,直刺灵魂最底层的底色。在这目光下,似乎连思维运转的速度都会变得滞涩,内心深处任何一丝阴暗、怯懦或动摇,都会无所遁形。
林轩站在原地,身形如岳,并未因这极具压迫感的注视而有丝毫动摇。他甚至没有刻意运转业火去对抗或者遮掩,只是以一种同样平静、甚至带着些许漠然的内敛,迎接着这道目光的洗礼。
他能感觉到,那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掠过他周身上下,在他皮肤下那隐现的暗红流影上稍作停留,似乎对那业火的气息品咂了一番,随即又深入骨髓,扫过他经脉中奔流的力量,最终,直抵那沉浮着暗红火焰的丹田气海,以及更深处……那承载着业火、历经杀戮而愈发坚韧的灵魂本源。
空气仿佛凝固了。连远处那些虫豸般翻捡垃圾的佝偻身影,似乎都感应到了这边无形散发的压力,动作变得更加迟缓,甚至有人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将自己藏匿于锈铁的阴影之后。
只有霍东山手中那柄布满缺口的战刀,刀身映照着此地晦暗的光线,反射出点点冰冷、破碎的寒星,随着他极其细微的呼吸,微微颤动。
陈玄的额角,一滴冷汗终于不受控制地滑落,沿着他深刻的皱纹,滴落在沾满油污的地面上,晕开一个深色的小点。他连抬手去擦的勇气都没有。
无声的审视,在持续。
霍东山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一道道如同刀刻斧凿般的皱纹里,仿佛填满了战火的风沙与沉淀的血垢。他的独眼深邃得如同万年寒潭,倒映着林轩沉静的身影,却看不出丝毫内心的波澜。
他在看什么?
看这年轻得过分的外表下,为何能承载那焚烧罪业的火焰?看那看似平静的眼眸深处,究竟藏着多少狠厉与决绝?看这具身体里,流淌的力量是否纯粹,灵魂是否足够坚硬,能否……承受住他接下来或许会给出的答案,或者说,考验?
时间,在这片被锈铁与血腥包裹的角落里,被拉扯得异常漫长。
每一息,都如同沉重的鼓点,敲在陈玄的心头,让他几乎要窒息。
而林轩,始终保持着最初的姿态。他甚至微微调整了一下体内业火的流转,让其变得更加内敛,更加沉静,如同深海之下暗涌的潜流。他不需要向谁证明什么,也不需要刻意展现什么。他的力量,他的道路,他自己清楚。这审视,于他而言,不过是登攀路上必然会遇到的一块绊脚石,迈过去便是。
终于,在陈玄几乎要支撑不住那无形压力,膝盖开始微微发软的时候。
霍东山那如同磐石般的身影,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他握着刀柄的右手,食指轻轻在冰冷的金属上叩击了一下。
“嗒。”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
那如同实质般钉在林轩身上的锐利目光,缓缓地,如同潮水般退去。但他依旧看着林轩,只是那目光中的冰冷审视,似乎淡去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难以言喻的考量。
他依旧没有说话。
但这长达良久的、无声的审视,本身就已经是一种态度,一种筛选,一种……属于他霍东山的方式。
空地上,那令人窒息的压力,悄然消散了几分。陈玄猛地松了一口气,这才发觉自己的后背衣衫,早已被冷汗浸透,紧贴在皮肤上,一片冰凉。
霍东山将目光从林轩身上移开,重新落回手中那柄残破的战刀上,仿佛那才是他唯一关心的东西。他用那块脏污的绒布,再次开始缓慢而稳定地擦拭起来。
“沙……沙……”
熟悉的摩擦声,再次成为这片空地唯一的主旋律。
只是这一次,那声音里,似乎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难以捉摸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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