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灼热并非来自御座本身的材质,而是源于他内心深处无法抑制的惊惧与滔天怒火。
凤玄霆猛地攥紧了龙椅扶手,指节因用力而泛起死人般的惨白。
他以为自己早已将那个病秧子弟弟踩在了脚下,随意拿捏,却不想今日竟被对方用这种方式,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狠狠地扇了一记耳光。
御座仿佛化作了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坐立难安。
他端坐在龙椅之上,脊背挺得笔直,双手紧紧握住扶手,仿佛这样就能撑起那摇摇欲坠的帝王威严。然而,在他的面前,群臣们的目光如同一道道利箭,或惊疑、或探究、或幸灾乐祸地交织在一起,直直地射向他。
这些目光如同重压一般,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他感到自己的皇袍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抓住,正一点一点地被剥开,露出那脆弱而不堪一击的内里。
每一道目光都像是在对他的权威进行质疑,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像是在嘲笑他的无能。他努力想要保持镇定,让自己的声音不颤抖,但那紧咬的牙关和微微颤抖的手指却出卖了他内心的不安。
“陛下!”贴身太监福安连滚带爬地扑到御座前,声音尖利而惶恐,“陛下龙体欠安,快,快传太医!”
这声呼喊总算给了凤玄霆一个台阶。
他借势身子一晃,面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仿佛真的被那股无形的力量耗尽了所有精气。
在众臣的惊呼声中,他被一群内侍手忙脚乱地搀扶着,狼狈地退回了养心殿。
龙椅事件的第二天,宫中便传出消息。皇帝忧思国事,旧疾复发,需静养,朝事暂由太子监国。
养心殿的大门自此紧闭,对外宣称汤药不断,实则殿内时常传来器物被砸碎的巨响和皇帝压抑不住的咆哮。
他不是病了,他是怕了。
那把龙椅上残留的属于凤玄凌的气息,像一根毒刺,深深扎进了他的心底。
东宫之内,太子同样焦躁不安。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父皇的“病”是心病,而摄政王府那一下,无疑是向他们发出的最直接的挑战。
他不能坐以待毙。
“传令下去!”太子的眼神阴鸷,“命羽林中郎将赵毅,即刻调五千羽林军进驻皇城四门,任何人无手谕不得进出,违令者,格杀勿论!”
他要将整个皇城变成一座铁桶,将所有不利的消息都封死在里面。
只要稳住京城,那个远在边境的镇国大将军府,不过是没了牙齿的老虎,不足为惧。
然而,他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就在五千羽林军的甲胄还未在皇城墙上站稳脚跟的那个深夜,京城五十里外的官道上,火把汇成了一条蜿蜒的长龙,照亮了夜空。
三万边军精锐铁骑,盔甲鲜明,刀枪如林,正以一种沉稳而极具压迫感的姿态,缓缓向京城推进。
他们没有急行军的喧嚣,只有马蹄踏在泥土上的沉闷声响,汇聚成一股令人心悸的雷鸣。
军队前方,一面巨大的黑色旌旗迎风招展,旗帜上没有番号,没有徽记,只有一个用银线绣成的、笔锋凌厉的大字——“萧”。
而在军阵的最前方,并非是金戈铁马的将军,而是一列由数十辆马车组成的车队。
为首的马车前,镇国大将军韩氏一族的大夫人,慕云歌的嫡亲舅母,身着素缟,面容肃穆,亲手执缰。
她身后,是萧家满门的妇孺女眷,她们没有哭嚎,没有喧哗,只是沉默地列队前行。
这支看似柔弱的队伍,却散发着比身后三万大军更加决绝的悲壮。
他们高举的旗号,足以让任何一个试图阻拦的将领为之胆寒.“护送镇国大将军遗孀进京诉冤”。
国之柱石,满门忠烈,如今只剩孤儿寡母,要向天子讨一个公道。
谁敢拦?
谁又拦得住?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这场风暴的中心,那个名字被绣在帅旗之上的慕云歌,此刻却并不在那浩荡的军阵之中。
她一身夜行衣,身影如鬼魅般穿梭在皇宫的偏僻角落,最终停在了一处早已荒废的冷宫废院前。
这里杂草丛生,断壁残垣,散发着腐朽与霉变的气息,是连最低等的宫人都不愿踏足的地方。
慕云歌的脑海中,响起了系统冰冷的提示音。
【叮!
检测到前方区域存在极其微弱的生命体征,信号来源:西北角枯井。】
她眼眸微凝,身形一闪,悄无声息地潜入院内。
拨开几乎将井口完全覆盖的墨绿色藤蔓,一股混合着泥土与血腥的恶臭扑面而来。
井不深,借着微弱的月光,可以看见井底蜷缩着一个人影。
那人白发如雪,披散着遮住了大半面容,身上囚服早已破烂不堪,与污泥混为一体。
若非胸口还有一丝若有似无的起伏,与死人无异。
慕云歌没有犹豫,从随身空间中取出一囊清水和一粒特制的续命丹药,顺着井壁滑了下去。
她小心地扶起那个男人,将丹药送入他干裂的嘴唇,再用清水缓缓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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