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簪为引,精血为祭。
那深埋于太庙地底,沉睡了二十年的不甘与怨恨,被这道来自血脉深处的呼唤彻底惊醒。
古老的符文不再仅仅是亮起,它们开始疯狂流转,像是有生命般在祭坛表面游走,发出低沉而可怖的共鸣。
脚下的石板传来第一丝细微的震颤,起初如情人指尖的轻抚,转瞬便化作巨兽苏醒前的粗重呼吸。
太庙广场之上,死寂被初升的日光寸寸割裂。金乌的暖意,却驱不散那自人心深处升腾的寒气。
香烟依旧缭绕,只是此刻闻在众人鼻中,却带上了一丝若有似无的尸腐之气。
慕云歌身着繁复的凤纹嫁衣,立于高台之上,金簪斜插于发髻,垂下的珠串随着微风轻晃,敲打着她冰冷的侧脸。
她的身后,那名始终蒙着面的女子,正是她血脉相连的姐姐,慕清莲。
广场下的百姓早已从最初的狂热与崇敬中惊醒,此刻他们匍匐在地,连抬头仰望的勇气都已失去,只是战战兢兢地将头埋得更深,口中无意识地呢喃着“药娘娘降世”,仿佛这五个字是唯一能拯救他们的符咒。
慕云歌对周遭的一切置若罔闻。
她没有安抚,没有解释,只是静静地抬起手,示意早已等候在侧的礼官,可以开始那场注定载入史册的“百官献药”。
礼部尚书王德海作为百官之首,第一个颤巍巍地走上前。
他双手捧着一个紫檀木盒,盒盖打开,一株品相极佳的百年茯苓静卧其中,灵气四溢。
他躬身道:“臣,礼部尚书王德海,献百年茯苓一株,贺娘娘洗脉,佑我大凤国祚永昌!”
“国祚永昌?”慕云歌轻声重复,尾音带着一丝嘲讽。
她没有伸手去接,只是对一旁的医政司官员偏了偏头,“切开,用灵泉检测仪验一验。”
王德海的面色瞬间煞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娘娘,这……这等灵物,怎可轻易损毁?”
慕云歌的目光如淬了毒的刀刃,直直刺入他的眼中:“是怕损毁,还是怕里面的东西,见不得光?”
医政司的官员不敢怠慢,立刻取来一把银质小刀,在王德海惊恐的注视下,小心翼翼地将那株百年茯苓从中间剖开。
切口平滑,内里却并非纯白,而是泛着一层诡异的油光。
检测仪的探针刚刚触碰到那油光,原本温润的白色光芒瞬间转为刺目的血红,并发出急促的警报声。
“这是……尸油!还有……天呐,是未孵化的蛊卵!”一名年轻的医官失声惊叫,随即吓得跪倒在地。
全场哗然!
用死人身上炼出的油和阴毒的蛊虫卵冒充灵药,献给即将为天下祈福的“药娘娘”,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欺君,而是对神明与万民最恶毒的诅咒!
慕云歌缓缓踱步至王德海面前,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广场:“堂堂六部重臣,拿着朝廷的俸禄,享受着万民的供养,竟用腐尸炼药,欺神辱民,该当何罪?”
王德海双腿一软,瘫倒在地,语无伦次:“娘娘饶命!臣……臣是一时糊涂!是……是有人指使的!”
“拖下去。”慕云歌懒得再听他辩解,对早已蓄势待发的谢刃挥了挥手。
接下来,户部侍郎的千年参里掺着剧毒的断肠草粉末,工部员外郎的雪莲里藏着引人疯癫的迷魂香,兵部主事献上的灵芝更是用普通菌菇加上毒物熏制而成……接连十余位京中重臣,竟有八人的药材都暗藏玄机,或以次充好,或干脆就是致命的毒物。
每揭穿一人,谢刃便带人上前拘押一人。
昔日里高高在上的朝廷大员,此刻如同待宰的猪狗,被黑甲卫毫不留情地押下高台,哭喊求饶之声不绝于耳。
大理寺卿张承终于按捺不住,越众而出,须发皆张,怒斥道:“慕云歌!你不过一介女子,有何资格在太庙重地私设公堂,拘押朝廷命官!此乃僭越之罪,你眼中还有没有王法!”
面对他的指控,慕云歌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语气平静得可怕:“律法由人定,可若执法者皆为豺狼,那今日,我便代天行罚。”
她的话音未落,目光陡然一转,如鹰隼般锁定了人群后方一个穿着陈旧内侍服的老宦官。
那人正是当年侍奉她母亲的掌事太监,赵全。
“赵全,”慕云歌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穿透力,“你手中攥着的,可是先太子妃的遗诏?”
老宦官瘦削的身体猛地一颤,仿佛被惊雷劈中。
他下意识地捂住胸口,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在万众瞩目之下,他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浑浊的老泪如决堤般涌出:“娘娘……娘娘明鉴!老奴……老奴藏了二十年……可不敢啊!”
慕云歌一步步走下高台,嫁衣的凤尾在染尘的石阶上拖出一条决绝的弧线。
她停在赵全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说不敢,可我娘敢死!你说怕,可我外祖萧家满门,敢血战沙场,为国尽忠!现在,轮到你选了——是继续当一条苟活的狗,还是做个有骨气的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