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宫之外,是压抑到极致的疯狂。地宫之内,却是超脱生死的宁静。
那片熟悉的庭院,那抹温柔的身影,让慕云歌紧绷了许久的神经在瞬间有了崩塌的迹象。
她以为自己早已心坚如铁,可是在看到母亲的瞬间,两世为人的坚强外壳,依然脆弱得不堪一击。
“娘亲……”她的声音干涩,带着浓重的鼻音。
那半透明的身影缓缓转过身来。
她的面容与慕云歌如今的样子有七分相似,只是眉眼间多了几分岁月沉淀的温婉与看透世事的淡然。
她微笑着,眼中是纯粹的慈爱与思念,没有任何阴霾。
“我的孩子,你终于来了。”她的声音空灵而温柔,仿佛从遥远的时空传来,却清晰地回响在慕云歌的灵魂深处,“你长大了,比我想象中还要出色。”
慕云歌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她想冲过去拥抱她,身体却无法动弹分毫。
“别白费力气了,傻孩子。”母亲的笑容里带着一丝怜惜,“你所见的,不过是我留在归元鼎中的一缕残魂。而这片庭院,是你心中最柔软、最安全的所在,是归元鼎为了迎接你,特意从你魂海深处映照出的幻象。”
慕云歌一怔,瞬间冷静下来。
幻象?
是了,这里是鼎中世界,是她的试炼。
“时间不多,我的魂念支撑不了太久。”母亲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云歌,我知道你心中有无数疑问。关于你的到来,关于药灵血脉,关于这所谓的‘宿命’。现在,我将告诉你一切。”
她抬起虚幻的手,轻轻一挥。
周围的庭院瞬间如水墨般化开,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混沌的星空。
无数光点在她们周围流转,汇聚成一幅幅流动的画面。
“我们药灵一族,并非什么医者圣人,而是守护者。”母亲的声音带着一丝沉重,“我们守护的,是这片大陆的命脉,以及一个足以毁灭世界的上古封印。”
画面流转,慕云歌看到了一片灰败的大地。
黑色的瘟疫如潮水般蔓延,所过之处,生灵涂炭,万物化为齑粉。
那不是普通的疾病,而是一种吞噬生命本源的诅咒。寂灭之疫。
“很久以前,寂灭之疫险些毁灭整个世界。是初代药灵先祖,以自身为祭,铸造归元鼎,并将瘟疫的源头封印于大衍龙脉之下。而归元鼎,便是这封印的‘锁’。”
“但这封印并非永恒。每隔百年,封印的力量便会衰减,需要新的药灵血脉继承者,以毕生灵力和心血为引,重启归元鼎,加固封印。这,便是我们一族的宿命。以我之命,换天下苍生百年安宁。”
慕云歌的心脏狠狠一沉。
原来所谓的重启,不是为了系统升级,而是为了献祭!
她想起凤玄凌所中的毒,想起自己耗尽心血救他,那濒临死亡的感觉,与母亲所说的“献祭”何其相似!
“那你……”慕云歌艰难地开口。
“是,我便是上一任的守护者。”母亲坦然承认,脸上没有悲伤,只有平静,“在你出生后不久,封印便出现了松动的迹象。我别无选择。”
“可是,我……”慕云歌的思绪彻底乱了,“我不是原来的‘慕云歌’,我来自另一个世界……”
“我知道。”母亲的眼神愈发温柔,“这正是先祖留下的最后一线生机。当本土的血脉继承人意外凋零时,归元鼎会耗尽最后的力量,跨越时空,寻找流落在外的、同根同源的灵魂。云歌,你不是意外,你是被选中的归来者。你与‘她’,本就是一体两面,你是我真正的女儿。”
这个惊天的秘密,像一道雷霆,劈开了慕云歌脑海中所有的迷雾。
她的穿越,她的系统,她与这具身体完美的契合度……一切都有了答案。
她不是一个鸠占鹊巢的闯入者,而是被命运召唤回来的继承人。
“现在,选择权在你手上。”母亲的身影开始变得更加透明,周围的星空也开始震颤。
“归元鼎的重启已经开始,你将继承我全部的药灵之力。你可以选择接受这份宿命,成为新的守护者,将你的生命与这片大陆的安危捆绑在一起,孤独地走下去,直到献祭的那一天。”
“或者……”她顿了顿,你可以带着这身力量,和你的爱人远走高飞,享受一世的自由与幸福。
代价是……不出三十年,封印将彻底破碎,寂灭之疫会重现人间,你所珍视的一切,都将化为飞灰。”
慕云歌沉默了。
她的脑海中闪过凤玄凌那双偏执疯狂的红眸,闪过萧振威如山般可靠的背影,闪过谢刃的忠诚,闪过她在京城建立起的一切……
她是一个来自现代的灵魂,自私和自由是刻在骨子里的。
可她也是一个医生,救死扶伤是她的信仰。
一边是与爱人相守的幸福,一边是天下苍生的性命。
这道选择题,何其残忍。
“我明白了。”
良久,慕云歌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眼神中的迷茫与挣扎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清明与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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